知府衙门大堂,“明镜高悬”的牌匾高居房梁最顶处,朱由崧高居首案,背后一幅巨大的“江海飞鹤向阳图”紧紧贴挂在壁上,如若是站在下首,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不过朱由崧也就形势上坐了会儿,待府衙官员行了正式礼紧接着与知府钱大伟、李姓主薄一起通过侧行道转到了后院。
一干人等坐定,朱由崧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钱大伟身上,别看此人一脸的方正,但能爬到这一府之首的位置就不可能是普通人,朱由崧心下也是丝毫不敢小瞧。
这一次开封那边的布政使司居然将冯子玉这种参议使且自视甚高的人派来,想必就没存了什么好心思,说白了就是来捣乱的。
特别是知府钱大伟,此人早在八年前就被万历安排在洛阳,为的就是坐镇洛阳好帮朱常洵打造洛阳府邸,而且他本身并没靠向任何朋党,要是没几分本事早就被人给赶走了。
所以一开始朱由崧就打算着跟此人联手,有这表面上的知府站在自己一边,王府经后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不过这一次,面对的可能不只是小小的章家和范氏,内里牵扯出来的恐怕是势力庞大的晋党,钱大伟当然不敢小觑,内心踟蹰,心中一直在权横利弊,要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万历也不一定保得住他。
这些朱由崧当然也能想得到,而且他们说不定比自己还要了解洛阳以及整个hn周边的势力格局。
心思转动间,朱由崧想了想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对钱大伟直言道:“钱知府,眼下章奉仁这个知府同知陷入科场舞弊且又证据确凿,这国朝大事按理说开封那边应该派出一大批人过来核查,不只是派出冯子玉这个从四品右参议使。”
“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这……”
钱大伟面色有些尴尬,瞧了他一眼,道:“不瞒王爷,这次一同到来的还有范氏一族的人。”
这消息他一直隐瞒着王府,在事情没有完全明了情景下,自个并不打算提前介入其中,打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看戏的主意,不过眼下王世子殿下打了冯子玉这个从四品右参议,事情已经没必要瞒下去了,况且想瞒也瞒不了。
“范长龙?”
“嗯,范长龙,hn提刑安察司司史。”钱大伟本来还有些尴尬,不过一说起这人,面色立即沉凝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对此人很不放心,想来也是个不好难对付的人。
朱由崧闻言不由得深深皱紧了眉头,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侧一直没动静的王建义,心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自个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安全局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朱由崧心中颇为恼怒,此次事关重大,他三下五声的要王建义、阮标多番调查,不止一次的提醒,到头来竟然还是出现如此重大失误。
眼见于此,立在一侧的王建义双眼微缩,看向钱大伟不由开口道:“敢问知府大人,此人现今在于何处?”
钱大伟目光转向此人,心知是王世子殿下的心腹,倒也没多想,开口道:“范长龙目前就住在他自家的客栈——怡和楼。”
“怡和楼?”
王建义眉间紧紧缩起,道:“没住在官府的驿站,那就是便身前来?不知带了多少人?”
钱大伟本来就心思颇重,眼下王建义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心下也有点不爽了,一个小小的长随,他理会这三角眼也是给王世子面子,语气一下变得生硬,道:“本官又不是锦衣卫,何时查过这些?”
“这……”
王建义神色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深知自己问得有些过了。
这人可是五品大员一府之首,他可不是自家少爷,在王建义眼里,自家少爷要不是在正事上,一般时间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钱大伟这个知府可没那么好的脾性。
王建义正待行礼致欠,李姓主薄眼见朱由崧一脸的沉冷,咳嗽了一声打断其话,悄悄给钱大伟使了个眼色,得了其会意,便开口道:
“具体人数,我们没过多关注,不过就算加上护卫人员也肯定不超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也不少了!”王建义深深看了一眼身侧低着头一脸冒汗的大块头——阮标,心道:“看来安全局锦衣卫内部定是出了问题,如此重要的人物哪怕悄悄到来,却也带了不少人,锦衣卫安全局不可能得不到一丝消息。”如此想着,王建义眼底多了一丝阴霾。
如此明显的事,王建义能想到,阮标当然也一样想得到,此时脸色难看,眼角偷偷瞥向朱由崧,眼见其一脸的阴沉,阮标脸上横肉颤动,嘴角微搐,心下破口大骂,“彼其娘之的,不要让阮大爷查出是谁,不开眼的王八蛋,阮大爷被坑死了。”
朱由崧脸色不好看,有王建义和阮标的失职,当然也有知府钱大伟的隐瞒,但更重要的是——他从提刑按察司使范长龙的到来看到了hn布政使司的真正意图。
科举舞弊,一道之地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大掉脸面的,不上报京城想私下处理也可以理解,起码那是三年前的事。
但眼下不仅派了参议使,就连提刑按察司使也亲身到来,哪怕这与其家族有关,但起码也不必亲自出面,按理说其人更需要避讳才对,但布政使司内部居然没听到任何杂音,就连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这其间所显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布政司内部统一思想了吗?”
朱由崧眉间紧紧皱着,这事恐怕钱大伟这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