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凝听得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缓缓从沉睡中醒过来。细长的秀眉微微堆在眉头,眼珠子转了几圈就是没有睁开。墨绿绸缎底绣银丝玉簪花的锦被衬得她肌肤愈加莹白洁净,宛若上好的凝脂白玉。
有光亮隐隐约约投在眼睑上,点点温热。暮春的时节帷幔虽不似冬日里的厚重,但也比夏日的纱幔厚实,清早如许温润的阳光如何照的进床来?
这般想着,林碧凝一个挺身坐起,眼都没睁开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正了。”似烟撩起天青色帷幔用金钩挂好,“小姐要不要再躺躺,好不容易老爷怜惜小姐病弱,免了这几天的昏定晨省。”
屋内一片大亮,林碧凝不适地眯眯眼。每天卯正早起问安习惯了,连怀孕时也不曾落下,这猛然间不用早起还真是不习惯。
怕白天觉睡太多,晚上又该睡不着,林碧凝掀开锦被道:“不了,服侍我起吧。”
似烟伺候她去净房洗漱完毕,帮她换上月白蝶纹百褶裙,穿上半旧藕荷色绣玉兰花罗绸上衣,如雾怕早上的天气还有些凉意,又给林碧凝加上件浅绿色撒花比甲。
因为林碧凝还在养病不见人,如雾也就只给她梳了双平髻。她嫌钗环戴着压脑袋只让如雾绑绿绸带做装饰,如雾想着不出门也就随她。
收拾好后,让丫鬟安置好小束腰炕桌,把饭摆在东次间的炕上。那大炕临窗而设,和煦的阳光照在炕上铺着的玄色毛皮毯上,每根皮毛都闪着金光。
天气渐热,再用这毯子不合时宜,如雾摆饭时想着等小姐病好了就换成轻薄些的。
林碧凝昨晚一夜好眠,也没做什么梦,对于这一世要怎么避免林家的祸事有了一定的头绪,以及努力的方向,加上昨天也小小回敬了林碧雯,早起时感觉分外神清气爽。现在看到阳光,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松快舒畅。
厨房得了林温良吩咐,林碧凝的饭菜一直用火温着,只等她传唤。
心情很好,米粥绵绸,小菜爽口,林碧凝破天荒喝了两碗粥,引得似烟频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她,好似她被大胃妖精附身了。
也不怪似烟大惊小怪,林碧凝自小孱弱,食量小,喝粥从来最多只喝一碗。她只好解释说因为昨天晚上吃得太少饿着了。
似烟敲着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脑子,昨晚忘了将收着的糕点给小姐了。”
饭后,林碧凝还在养病不好出房,就和丫鬟在东次间刺绣。
似烟本就不喜刺绣,加之心里有事牵挂着,一会探头往窗外瞧两眼,一会挪挪凳子,好不安生。
林碧凝被她弄得绣错了好几针,不由道:“真是猴子心性,这么一会就坐不住。罢罢罢,想干什么就去吧,只有一样须记得,低调些别引起旁人怀疑。”
“得令!”似烟一屁股蹦起,高声应道,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如雾摇摇头,无奈道:“小姐真该管管她了,年纪越长这性子倒越发长回去。”
“也就是在屋里她才这般无所顾忌,你看她在人前也还是有些样子的。别看似烟整日不着三五,心中也是有分寸的。“林碧凝打趣道,“我看似烟这样挺好,要是都如你这般稳重,岂非没一点乐趣了。”
如雾想想也是,往常小姐有什么烦心事以及被二小姐欺负了,似烟逗逗闷子,小姐的心情很快也就好起来了。
屋里重又安静下来,林碧凝和如雾都是能静下心的,一个绣鞋一个绣帕子,时间很快就到中午了。
似烟在摆饭时才回来,走得快鼻翼上还闪着亮晶晶的汗珠,看到林碧凝眼睛闪着金光,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你快点来问我、我忍不住要说、但你不问我我就不好说的表情。
林碧凝只得放下筷子,打破以往食不言的规矩,无奈问道:“有什么好事,值得你这般高兴?”
“小姐,二小姐还在禁足,没有被放出来。听说老爷昨晚从落梅馆出来后就去了太太的听雨轩,貌似还发了好大的火,早上有人看见太太身边的侍书悄悄地倒碎瓷片。”似烟摇摇头,惋惜不已,“好可惜,老爷没有再禁二小姐三个月。”
“你这丫头!”林碧凝只嗔了下,并没有骂似烟,另问道,“老爷昨天可是歇在了太太屋?”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似烟吃惊道,“我还以为老爷会回书房歇息,毕竟生了那么大气。”
林碧凝弯弯嘴角笑笑了没有回答。
她相信赵氏这点本领还是有点。
“出去了这些时候,还听到什么?”
似烟不善刺绣,也不如如雾稳重,但有一样却是好的,林碧凝戏称她为包打听。
似烟开朗机灵,说话有趣,会逗乐子,同府中丫鬟们关系都不错,各个院中都有交好的小丫头。别看这些小丫头,虽不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但日夜在院中总有些迹象可循。因此似烟也总能打听到消息。
“听长荣堂的小丫头荔香说,老爷前日曾和老太太说起开祠祭祖的事,想请二廊巷水车胡同的卢道婆算个好日子。”似烟有些不解,“清明已经开过祠堂祭拜过祖先,老爷还开祠堂是要做什么?”
这卢道婆是专门给人算黄道吉日的。因她选的日子从未出过岔子,所以但凡谁家里有个红白喜事或要乔迁的,都会请卢道婆给算算,选个好日子。
如雾也疑惑:“不年不节的,老爷为何要开祠堂,莫不是荔香听错了?”
林府只年节、清明、中元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