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阁卧室里,星光在床头撒下一片浅浅的银辉,蒙头大睡的皇子殿下忽然翻了个身,一脚把束缚自己的被子踢着梦话:“秃驴,少啰嗦啦,我姬行空……自然是要天马行空!”显然梦里也不得安宁,不知正受着哪位秃头和尚的训诫。没了被子的皇子殿下似乎觉得冷了,蜷了蜷身子,把头往枕头下面拱了拱,只是床头忽然红光一闪,砰的轻响一声,一个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的虚幻人形从他身体里直直地飞出去,滚落在床下,就像被人一脚将灵魂踹出了躯壳。人依然好端端躺在那儿,床下却爬起来一个光影变幻的皇子,同时床上也多了一个身披红色僧衣的人影,那也是一个幻化出来的虚影,但与真人相仿,是个一头长发、长相极妖媚的年轻男子,他径自往姬行空身上一坐,一手支着下颌,微翘着嘴角问床下的皇子虚影:“你叫谁秃驴?”
姬行空傻愣愣地看了看床上依然酣睡的自己,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上的不速之客,不禁用手一指对方,惊声叫道:“姬流烟!啊不,十六叔,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你梦到了我。我的化梦分形术就是依托他人梦中的我才能化出分身,你不梦我,我缘何至此啊?”那叫姬流烟的男子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僧衣,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我虽爱红色,却绝不爱僧衣这种款式,又土又老,你把我梦成这副模样,叫我情何以堪?”说着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肩上的头发,轻哼一声,“还好没真的剃成秃子,我这头漂亮的长发还在,不然我要你好看!”
姬行空依然一脸呆滞。做个梦而已,谁知道会梦到谁,梦里又是怎样一幕场景?他只模糊记得寺里那堆和尚又在跟自己说教,说自己身为皇子行为乖张丢了皇家颜面。……不对,那群和尚什么时候开始替皇家操心了?莫不是把皇帝老爹的那群哥哥弟弟叔叔伯伯梦成了和尚?所以这位出了名古怪的叔父就借机化了分身跑过来了?
姬行空命星海王,而皇家命星海王的人寥寥无几,十六叔姬流烟是最年轻也最有名的一个,两人年纪又差不多,所以素多来往,不小心梦到了倒也情有可原。偏偏对方修的是海王星的梦境法则,凭空衍化出一个分身,直接从自己梦里钻了出来。
姬行空一脸懊丧的拍了拍脑门:“你来就来了吧,干嘛还给我也弄一具梦境化身出来?这样我比没睡觉还累啊!”
姬流烟纵身从床上跳下来,落地悄无声息:“不然呢?万一你醒了我的化身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再到别人梦里去找一个。”
“呵,如今像侄儿你这么惦记我的人可不多了,他们都不敢梦到我。”
“……其实我也不敢,我梦到的真是和尚!”
“长发飘飘的和尚?”姬流烟斜了姬行空一眼。
“……,这是个意外!”
“以后不妨多意外几次。”
姬行空一脸无奈:“好吧,既然你来了,我正有个事情拜托给你。”
“哦?不要妄图让我帮你打架,你知道我一向讨厌那种野蛮的行为。”
“咳,本皇子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做那野蛮之事?就是想请你带个话给院长六爷爷,我新近物色了一个绝佳的花精讲师人选,还得让他下书延请一下。”
“花精讲师?重华学院最不缺的就是花精讲师。”
“这可是个少年天才!”
“讲师要的是经验,要什么天才?”
“能做一品花精!”
“那不重要,你可见过能做一品花精的先生教出过做一品花精的学生?”
“能酿美酒!”
姬流烟一面与姬行空对答,一面在阁楼上转了两遭,然后顺着楼梯飘飘忽忽地往楼下走,形如鬼魅,此时忽然回过头来:“可比得上青桑酒好喝?”
姬行空紧随其后飘过来:“青桑与之相比,如同白水!”
姬流烟眼神一凝:“若此言不虚,倒是可行。”
“可行可行,十分可行!只不过这人身份特殊,是淮清侯林凤山第五子,名叫林暮,而且,”姬行空犹豫了一下,“不会修行。”
姬流烟本来又在飘忽下楼,闻言不禁又停下来:“林氏不败之血的耻辱?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也才十五六岁吧?区区凡人,这个年纪就能做出一品花精?”
姬行空嘻嘻一笑:“所以才是少年天才嘛!”
“原来如此,淮清林氏一脉,还真是人才济济。”姬流烟若有所思,自语似地说道:“先有林佩璇,又有林佩璃和林易,都是凭真本事考进去的,林佩璇算得上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另外两个虽不显山露水,但也绝不简单。如今这个身为凡人的五公子林暮,能把花精做到这等程度,与这几个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他们几个还是学生,他却要跑去做他们的讲师了,倒也有趣!”
姬行空怔了一下,林佩璇也在重华学院?想起淮清城里那个一身火红衣裙的高傲少女,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个疙瘩。不过这样一来,把林暮弄去学院做讲师倒真是有趣得很了,凡人弟弟跑到了自己的讲台上,倒是要看看这个心高气傲的姐姐作何想法。想到这里,他便连忙附和道:“何止有趣,简直是绝妙!”
姬流烟露出一个比女人更媚的微笑:“呵,一个凡人孩子生在别家,毫无压力,可生在不败之血的林氏侯府,那就是耻辱了,此子不仅未曾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