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娘腼腆地一笑,用一种调皮的眼神看向了杨怀仁,“说了师父可不能怪我。”
杨怀仁心说你要真像我想的那么有本事,我这个当师父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吗还去怪你?
于是淡淡一笑,“说吧,我不怪你。”
牛二娘这才放心地说道,“我偷学的。”
她稍微顿了一顿,接着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偷学,因为直到今天,我也还没弄清楚牛肉面汤的具体方子。”
这一点杨怀仁猜到了,尝过了她做的牛肉面,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他想起西京城里是有几家和随园合作的酒楼的分店的,便直接问道,“你说的你和你哥哥打杂的那家酒楼,是八仙楼、归雁楼还是太白楼?”
牛二娘惊讶道,“是太白楼,师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怀仁开玩笑道,“你师父我神通广大,未卜先知,呵呵……你继续说。”
“哦,”牛二娘镇定了一下,“太白楼的李掌柜是个仁义人,当初见我们兄妹两个可怜兮兮的,便让我们进了太白楼,在后厨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一开始虽然也没有工钱拿,不过我们兄妹能每天都填饱肚子,也没考虑那么多。
哥哥做的是筛石炭、抠灶灰的苦活,李掌柜见徒儿是个丫头,便让徒儿留在后厨里帮忙洗菜择菜,还有打扫卫生。
徒儿就是因为尝尝呆在厨房里,所以洗菜择菜的时候,便偷偷地去看那些大厨们做活,久而久之,便记住了那些厨子们烧菜的手艺。
直到去年,差不多就是这个季节,太白楼里来了个从东京城里过来的厨子,教后厨里的师傅们学习拉面,还有熬制牛肉汤。”
杨怀仁想了一下,时间上差不多,去年和那十三家酒楼连锁的时候大约是在秋季,太白楼和其他的加盟酒楼一样,都是派人从随园那里学了牛肉面的制作方法,然后回到自家店里开始试做。
后来京城太白楼便也开始向食客提供随园牛肉面,当太白楼的牛肉面生意火爆之后,李掌柜的便又让总店里已经熟练熬制牛肉汤和拉面的厨子开始去太白楼在各地的分店传授。
到冬天派人去了西京的太白楼分店里,时间也对的上,他问道,“你便是这时候偷学了如何熬制秘制的牛肉汤?”
牛二娘笑嘻嘻道,“可以这么说吧。那时候西京太白楼的李掌柜的也很小心,京城里来的那个大厨就更加谨慎了,每次趁着不忙的时候教那几个分店的厨子熬制牛肉汤的时候,闲杂人等是一律要被赶出后厨的。
但事情也巧了,他们都是些大厨,总是需要几个打下手干粗活的学徒留下来帮忙,他们见我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便没往太在意,留下我帮忙清洗些用到的材料。”
杨怀仁接了话道,“我的牛肉面所用到的材料,其实也是些寻常酒楼厨房里常见到的材料,这个不算是秘密。
而最关键的两点,一是熬制牛肉汤的过程中的细节,二是秘制的调味料包的配比。
如果你在现场看,确实是能偷学到熬制牛肉汤的细节的,你是个细心的丫头,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在意他们操作的每一个步骤,然后会去思考为什么这样做。
但是秘制的调料包的材料和配比,恐怕你应该是没有机会得到的,可是你现在所熬制的牛肉面的汤汁其实已经非常接近正宗随园牛肉面的汤汁味道了,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牛二娘受宠若惊似地赶忙先福了一礼,“徒儿先多谢师父的夸奖。太白楼里以前也是有汤饼供应的,所以也有熬制好了的卤汤备用。
寻常的卤汤在徒儿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他们熬制的卤汤虽然能提升汤饼的味道,但是那种熬制方法太过简单,也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等徒儿第一次见识到熬制一锅牛肉汤还那么繁琐复杂的时候,便意识到这碗牛肉面一定是非常美味的了,便用心偷偷观察了他们熬制的过程,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一开始也是不很明白的,因为徒儿基础很差,也没有亲自动手的经历,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先记住,然后回头慢慢去想,为什么在熬制牛肉汤的整个过程中,这个步骤要这么做,而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和不这么做的区别在哪里,对牛肉面的味道的影响又是什么。
而秘制的调味料包里具体放了什么材料,徒儿就实在无从得知了。不过徒儿有办法,有些调味的材料,徒儿是认得的,而那些不认得的材料,徒儿便记下它的样子来。
后来牛肉面在太白楼里卖得很好,几乎天天都宾客盈门,都是来点这一碗牛肉面的,后厨里也因此比以前更加忙活,每个厨子、帮厨、小二和打杂的也都忙得团团转。
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忙,所以便没有了人注意我这个本来就不起眼的洗菜小丫头,也就给了我机会去尝那一锅牛肉汤的味道。”
杨怀仁听到这里笑了,他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牛二娘,什么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呢?牛二娘那时候虽然不是个厨子,但是她有强烈的上进心,对厨艺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兴趣和造诣。
她说到她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去尝太白楼的牛肉汤老汤的时候,杨怀仁便知道,牛二娘的味觉和他一样,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你便是不断的偷偷尝那一锅汤,然后再从后厨里的配料里对比,然后慢慢地去把它们搭配到一起,最后便得出了一个你认为最接近秘方的配比,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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