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都是有性格的。
老孙头见来了一个小书童模样的人在对面的老先生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许是觉得自己坐在对面有些不太合适,于是站起身来,谢过了杨怀仁请他喝茶之后便要换坐。
杨怀仁忙招呼他从新坐下,简单介绍了下兰若心,至于她男扮女装一事,也没有过多隐瞒,因为他从老孙头看向兰若心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来他早就猜出了兰若心的女子之身。
“呵呵,”老孙头笑道,“老汉就说嘛,你家的书童生得也太清秀了,比起那些富家大院里的小娘子们,都还要水灵了许多呢。”
杨怀仁的坦白,也获得了老孙头的一些好感,只不过这种坦白也是有所保留的,比如杨怀仁的真实身份,眼下是绝对不能在城内透露的。
“老哥哥见笑了,我家女儿说要跟我进城见见世面,可又怕人生地不熟的会有诸多不便,因故假扮了个小子模样。”
兰若心还没弄清楚坐在杨怀仁对面的这位姓孙的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但是见杨怀仁对他礼敬有加,也是恭恭敬敬的对老孙头福了一礼。
杨怀仁很欣慰,兰若心真的变了不少,变得更有女人味了。这也许也代表着她已经真正的放下了她江湖中一个大帮派二当家的身份,愿意留在他身边。
老孙头呢,毕竟是在西市这样的市井之间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多少有些庸俗,他看了看杨怀仁,又看了看兰若心,脸上微微一笑。
“老先生还真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老当益壮啊,呵呵……”
杨怀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后来看着兰若心脸上忽然浮上了一片红晕,才恍然大悟,心中忍不住暗骂老孙头,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他装扮的老先生看上去没有七十也得有个六十好几了,虽然嘴上把兰若心说成了女儿,可明眼人从兰若心看向杨怀仁的眼神里,却没法不察觉到那种爱慕之意。
这年头老来纳妾,也是平常之事,特别是有点地位或者家境不错的读书人,纳了一个比自己小上三四十岁的小妾,说出去也是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世俗的眼光也不是想当然的开放,背后的议论和腹诽,肯定也是有的。
也许在老孙头眼里,斯斯文文的一位老先生,就是怕了这种世俗的眼光,才带了自己的小妾进城,为了掩饰才假称作自己的女儿罢了。
这种事没有躲过老孙头的老辣眼光,杨怀仁自然也不便过多的去解释什么,兰若心竟也没有面露愠色,反倒是看着杨怀仁尴尬的样子,心里好似在偷笑一般。
“呃……”
这件事让杨怀仁又从何谈起呢?不如言归正传。
“方才从老兄嘴里听闻,你可是位土木和建筑行当里的工匠把头?”
老孙头招呼了茶博士来给他们桌上的几壶茶添了热水,给兰若心倒满了一杯,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下来说话。
“嗯嗯,正是。”
他顿了一顿,“既然老先生今天请我喝茶,将来若是家中有什么此类的活计,老弟倒可以帮你联系几个小子们去做,工钱我包了。”
“呵呵,那倒不必。”
杨怀仁听了这话,心中大喜,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问,老孙头就先答应了下来。当然,他口中所说的小活,和杨怀仁家里的大活,这之间的区别也是蛮大的。
“不过话说回来,老夫家里还真有新建一个大院子的活,工程量算得上是巨大,不知道孙老哥能不能包的下来。”
兰若心听到这里,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难不成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孙头,正是她打听到的建筑行里八大行首中姓孙的那一位?
她半疑惑半惊讶的望了杨怀仁一眼,杨怀仁则斜眼对她一笑,来表达他们所想的事情是相同的,而答案,自然就在对面这位老孙头接下来的回答当中。
老孙头如今年近花甲,作为一位行首,许多活计已经不用他亲自去做,何况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的活,都是些闲散的小活,他只负责从中联系,吩咐他的子孙辈或者弟子们去做就是。
以他在这一行里的资历,他是有资格摆谱的,这也许就是每个行业里,那种天才的工匠应该有的一种性格。
他寻思着当年宫里新建宫殿他都是亲自参与过的,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给官家盖殿宇更大的工程或者活计吗?想想就觉得想笑。
也许老先生口中的所谓工程巨大,只不过是乡间在他自家的宅基上新建一座十亩八亩的大宅子而已。
“我老孙也不怕老先生笑话,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东京城内外,你可以打听打听,没有什么工程是我孙江山做不了的,再大的工程,我一句话的事儿。”
杨怀仁自然知道这是老孙头在吹牛皮了,不过他作为一位行首,是应该有这样的骄傲和自大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杨怀仁真正要做的工程,到底有多么大。
没有必要跟他较真,更没有必要戳穿了他的牛皮,终究他的目的,是要招揽老孙头和他背后的工匠队伍为自己所用。
所以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如直接就亮底牌。
“占地三百亩,比国子监和太学规模还要大的一间学府,孙老哥可能接的下来?”
老孙头一怔,惊得他一哆嗦,手中刚刚拿起来的茶盏猛地晃了一晃,差点把还滚热的茶水泼在自己前襟上。
他忽然想起一个最近在东京城里的传闻来,传闻里说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