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臣叹道,“原来只听说女真部新首领完颜阿骨打很有本事,却没想过他竟然有如此心机。”
老李头话是说完颜阿骨打,但那眼神却瞅着杨怀仁,还带着那么点讥诮之意。
好像在说,你小子也行啊,完颜阿骨打一撅屁股你就知道他拉啥颜色的粑粑了,你不是比他还精明?
杨怀仁知道他又上了这老家伙的当了,李清臣夜里来访,一开始看着跟心事重重似的,其实人家老头子心里鬼着呢。
一开始先让你骄傲一会儿,然后再装个逗比老头反抗一下蹭你家吃喝,一步一步就让你放松了警惕,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卖萌的,终于把你小子究竟几斤几两给约出来了。
杨怀仁跟被二百根针扎了似的一下跳了起来,老李头倒是很安逸地摆摆手,“坐下坐下,坐下说。”
杨怀仁心说我还说什么啊,这会儿早就被你把心里真实的想法扒得干干净净,你还想知道啥?
个人隐私你想知道不?你要敢说想老子一脚踹死你个老不修的!
老李头贼着呢,从杨怀仁一惊一乍的便知道他想明白了,也不能逼得太紧,因为还有太多事他还要搞清楚。
“知义啊,论年纪你是小辈,老夫也不是故意要算计你,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知道什么,心里又有什么真实的想法而已。
咱们一老一少,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咱们共同的皇上吗?”
杨怀仁没什么可反驳的,这一点他是认可的,老李头也不能说是故意给他挖坑,人家事后也会提醒你的,而且完全没有恶意。
这么一想,杨怀仁倒也算是心中释然,其实他也觉得有些事,告诉老李头,让他去解决,比他自己去解决要好的多。
所以他忽然就开窍了,既然你能给我挖个善意的坑,我怎么就不能给你也挖个善意的坑,忽悠你个老小子往里边跳呢?
他佯作苦笑道,“既然我这个小子在您这个老夫面前没什么可隐藏的,那我小子相信,您这位老夫,应该早就想明白朝廷应该怎么做了,就不用劳烦我小子了。”
杨怀仁说完便要做送客状,老李头皱着眉头,坐的稳稳的,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他伸手把杨怀仁拉着重新坐下来,“知义啊,你看你这个字,起的就很好,知义知义,就是知道大义嘛。
为了大义,就不必计较个人得失嘛。”
杨怀仁不知怎么,就感觉这话听着特绕,又特耳熟,好像后世的领导给员工做思想工作,忽悠着他们为公司卖命的时候就是这一套。
他心说和从古到今变化那么大,这些东西好像没什么变化嘛,再抬眼瞅老李头,似乎还要继续打哈哈,他就知道他要是不把心里那点东西继续倒出来,这老头是要赖在这里了。
他只好抢先道,“李相公您也崩说那些囫囵话了,我投降,我投降了还不成吗?您还想知道什么,您尽管说便是了。”
老李头呵呵一笑,胡子翘的老高,慈祥里带着那么点狡黠,“那你觉得,咱们大宋应该如何应对?”
这是杨怀仁早就考虑好了的事情,直接答道,“静观其变呗,还能怎么样?”
“静观其变?就这么简单?”老李头觉得这答案似乎也太敷衍了些。
杨怀仁神色变得正儿八经,“就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您老来我府上蹭吃蹭喝,是为了什么来的,我也想明白了。
其实您的心里,也是觉得这时候咱们大宋应该静观其变,不应该做出太大的反应。
只是您觉得您自己一个人这么想,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所以就想到了我,于是便有了这么晚了才来我家,一是想得到更多的信息,二是想套一套我的态度。”
老李头没说话,装作没事人似的端起茶盏来喝茶,可老头的眼神里却露出一丝清明的意味。
李清臣这么精明,可他从来不再外人面前显露出来,在朝堂上当了那么多年官,从来都是一副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偏帮的姿态。
让别人觉得这就是个烂好人,没主见,也没什么分量,办事有一定的能力,可以重用,却不是那种有思想能出主意的人。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人家老李头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罢了,从党争到现在,要是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攀派系,搞个性鲜明,估计这会儿早就被迫害得不成样子了,哪里有今天执宰天下的风光?
但他当了宰相心态便不同了,以前当老好人没问题,可现在作为宰相,他怎么着都想能在历史上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何况他这个年纪,也没有几年宰相能干了,所以趁着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衰败,他也想为国为民,为这个时代创造点什么。
这既是机遇和挑战并存的那种情况了,朝堂上那帮人,在他看来每一个能个他对上号的,也只有杨怀仁这小子,才是和他是在一个思维频率上的。
于是他觉得,如果他们俩能精诚合作,对大宋也好,对自己个人也好,都是相得益彰的。
每当他有什么不确定的时候,便想到了杨怀仁,经过了上次的试探,他确定了他们的思想意识是同一种类型的,所以今天的来访,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有表明要和杨怀仁统一战线的意思。
那么杨怀仁现在在想什么,又打算怎么做,他就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了,偶尔的小计谋,也是他故意和杨怀仁拉近距离的一种小手段而已。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