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切片刚刚解冻后的金枪鱼肉条,把嫩白滑软的河豚肉用斜切法片成只有一毫米薄的鱼片,就更考验刀工了。
杨怀仁把分割出来的两片河豚肉块先用干燥的布巾吸干表面的水分,然后擦干了砧板,把河豚肉块的一头轻轻放在砧板上,然后微微用力,让整块鱼肉自然的伸展开,缓缓的贴落在砧板上。
左手的手掌和五指自然并拢伸直,轻轻压在鱼肉上,要起到固定鱼肉的作用,还不能用力过度而导致鱼肉变形。
右手中形似柳叶儿的长刀斜放,让刀刃与砧板的角度恰好达到四十五度,然后从刀刃的中间位置下刀,然后用抽刀法让刀刃切入鱼肉。
抽刀时,刀刃缓缓向身体的方向抽回,直到刀尖从河豚鱼肉中抽出来,一片近乎透明,薄如纸片的河豚鱼片便自然的与肉块完全分离了。
但是绝妙的一幕出现了,因为刀刃太锋利了,而操刀的手感又掌握到最好,鱼片和鱼肉分割完后,却不曾与鱼肉分开,又自然贴回到鱼肉上。
如果不把眼睛贴近了仔细观察,仿佛那片鱼片仍旧与鱼肉是一体的,仿佛从来不曾被分开过一般。
同样的动作在不断地重复,刀刃进出鱼肉之间,有一个刀刃反射出的光点在河豚鱼肉上跳跃,灵动的恰似一个精灵欢快地起舞,让人不禁感受到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方才杨怀仁宰杀河豚的时候,围观的人们也许还觉得心情复杂而紧张,既对河豚的美味充满了向往,又对河豚的剧毒心生畏惧。> 上百片厚薄均匀的鱼片切割完毕,杨怀仁开始码盘,对于瓷盘的使用,他一向非常讲究,上一次摆放鮓,用的是天青色的汝窑瓷盘,这次码放河豚鱼脍,他选用了磁州窑釉下彩白瓷平盘。
瓷盘直径一尺有余,墨绿色点缀碎金的虬龙纹花纹镶边,显得高贵而大气,洁白如雪的白瓷底上,有几抹血红拂过,活泼而俏皮,让人不禁联想到一池洁净透明的湖水中,几尾红色锦鲤在快乐的嬉戏。
杨怀仁小心的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抹起来一片河豚鱼片,然后按在了盘中,食指收回的同时,让鱼片的形状发生了改变,鱼片的一头牢牢粘贴在盘底上,而另一头却微微弯曲翘起,像极了一片花瓣儿。
他不断的把一片又一片的鱼片贴在盘上,同时不断的转动着瓷盘,让每一片鱼片的位置都恰巧紧挨着另一片,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圆形。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了下来,杨怀仁的眼里只有河豚鱼片和瓷盘,其他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耳朵里只听见自己胸膛里沉稳而富含韵律的跳动声。
不大会工夫,杨怀仁身后的人们看清了盘子里的画面,杨怀仁竟然用嫩白的河豚鱼片,码成了额一朵栩栩如生,如迎着夏日的清风尽情绽放的白莲花。
一盘河豚鱼脍,在杨怀仁手里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即便是一个对河豚的美味早已垂涎欲滴美食家,也不忍心去破坏的怡人景色。
小犬纯太郎不由的看傻了,他对美味的理解,在这一刻完全被颠覆。
许多年里,他不断的在追求厨艺的奥妙之所在,曾经以为通过精湛的技艺制作出来的食物,能让人口舌之间感到无限的享受,便是厨艺的最高境界。
直到今天,看到杨怀仁一道河豚鱼脍制作出来,从一开始的宰杀,到后来的切片,一直到最后码盘,每一个步骤,都展现出了巅峰般无比高超的技艺,如梦似幻般超脱凡尘的创造力。
一道菜,不单是味觉的享受,仅仅从视觉上,已经是让人心醉沉迷,让所有见到了这道鱼脍的人,都无法抵挡这道美味的诱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吞咽下已经溢满了口腔的口水。
看到这里,小犬纯太郎已经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感受到了胸中猛烈的震动,不是他不甘心,而是这么匪夷所思的厨艺,着实震撼了他每一根神经,在他的眼里,杨怀仁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但是,杨怀仁的下一个动作不止是让他震撼那么简单了,小犬纯太郎开始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上下两排牙齿也因为颤抖互相敲击起来,眼神里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激动,他整个精神快要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怀仁切割河豚鱼块和码盘的精彩表演上,却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汩汩的流水一直在冲洗着固定在木桶出水口的一块河豚内脏上。
在宰杀完河豚之时,杨怀仁便把食用碱加入了流水系统之中,两头破开小口的河豚肝脏经过弱碱水不断的冲洗,已经从暗红色渐渐变成了乳白色。
杨怀仁又用双手对这块河豚肝脏揉搓挤压了一小会儿,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杂色之后,才把它用干燥的布巾包裹着吸干水分,再放在砧板上切成了五分之一寸大小的碎粒,最后码放在河豚鱼片的中间,正似是白莲花的花心。
大功告成,杨怀仁满意的看了看他的杰作,然后抬起头来向龙椅的方向点头示意,表示他已经完成。
杨怀仁脸上带着辛苦工作之后,那种满足的笑容,却突然发现大殿上所有人,包括官家和太皇太后在内,全部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一盘河豚鱼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停了下了脚步,宽阔的大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下来。
除了杨怀仁之外,其他人看到了杨怀仁把河豚鱼肝码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