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说漏了嘴,也不打算留下来,跟小石头挥手告别,走之前给他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
“孩子,你沦落街头讨饭为生,你一定觉得你人生不幸,是老天不公。但这世上之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天由命。
过去是悲惨也好,落魄也罢,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只要你肯,绝对不会继续这样下去。
且这世上的确有坏人,却也有更多的人心中怀仁,就算不为天下苍生,只是为了你自己,也要做个好人。”
说罢,老头子拂袖而去。小石头望着老先生走出巷子口的背影,回味着这段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其中蕴含的道理确实非常深奥的。
他觉得,他还年轻,本来的确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但现实逼的他无路可走,他要报仇,就算拼了这条年轻的性命也好,要不然,他妄做世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铺子开始掌灯了。小石头吃饱喝足,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去烟雨楼赴约。
他没有走大街,而是穿过曲折的巷子,来到了烟雨楼后门所在的后巷。
小石头也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先躲在一边观察后门的动静,同时等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如果他感到事情不妙,趁着夜色,他也可以顺利逃跑。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条巷子里没有任何动静,烟雨楼的后门也从未被打开过。
只是小石头躲在这里,能听到从烟雨楼和相邻的勾栏妓馆里传出来的让人听了就全身酥麻的吴侬软语,还有合着琴瑟的靡靡之音。
曲儿还算好听,小石头觉得,起码听了这些婉转地音律之后,人能感觉浑身轻松下来,可惜歌姬唱出来的花词他是听不懂的。
或者说,他听不出里边的意境,更不明白为什么这帮女人明明锦衣玉食,打扮的花枝招展,却总是有那么多让人搞不懂的愁绪。
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烟雨楼上灯火通明,后院里稍稍暗了一些,因为只有几盏昏黄色的宫灯。
天阴了起来,初秋的细雨悄然而至,雨水淋在小石头的后脖颈上,凉凉的,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这才下决心走向了烟雨楼后院的小门,抬手在们上轻轻叩了三下,然后等一会儿,没听到任何的回应,更是连有人走出来给他开门的脚步声都没有。
小石头有些犹豫,接着又叩了三下。
这下他用了些力气,叩到第三下,发现门露出一条缝来,接着昏暗的灯火,他发现后门并没有闩上,原本就是打开着的,只不过合着而已。
小石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把整个院子快速打量了一遍,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只是今天中午那个小孩子模样的人,让他今夜掌灯后来烟雨楼的后门找一位姓任的先生,怎么,约了人来,却又不出现,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耍人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听到头顶一个声音传来,“小石头,你还真是婆婆妈妈,要来便来,在巷子里窝了那么久才肯过来,是怕烟雨楼的老鸨把你抓了去做龟公吗?哈哈!”
小石头往前冲了几步,才匆忙回头看,发现原来黑暗里后门的门梁上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听声音,应该是今天中午遇到的孩子。
小石头强撑了下自己的胆子,也开口笑道,“我这不来了么,你管我来之前干吗呢?龟公?哈哈,我看你才是这烟雨楼的龟公吧?”
小七也不生气,敏捷地从门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小石头面前,“你小子口气倒是硬气,待会儿见了任先生,可不要这样。”
小石头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来,“你管我呢。”
小七在前边走,小石头便跟了上来,而且大摇大摆的,毫无惧色。
小七笑笑,也不说什么,带着他走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指了指一间北屋,“任先生就在屋里,你自己去敲门吧。”
说罢小七走去了另一间房间,不再理会小石头。
小石头有些诧异,心说都这时候了还玩神秘,这帮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再去看北屋的房门,屋子里亮着灯,还隐约传出一些说话的声音来,想来屋子里应该不是一个人。
他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心说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呢?这才走向了北屋,隔着门冲着屋里说道,“我是来找任先生的!”
里边立即传来一个闷墩墩的回答,“进来吧。”
小石头感觉更奇怪了,在他预想里,这位任先生应该是个老者,或者是个什么大官人之类的中年人。
但那一声回答,声音有点闷之外,听起来对方应该很年轻。他缓缓把门推开,见屋里摆了一张团桌,桌上摆满了酒菜,一个巨型的年轻大汉正坐在桌上饮酒。
小石头故意没有把门关上,就是给自己留了路逃跑了,接着他走到团桌面前,当时就惊呆了——
团桌上全是各色各样的美食,全都是扬州当地的几种名菜,像红烧狮子头啦,大煮干丝啦,盐水鸭和蟹黄粉蒸包等等,单是看上一眼,就馋的人不得不流口水。
这些名菜,小石头以前都听别人说起过,所以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是什么名菜,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尝过它们的味道。
那个坐着的大汉样子很凶,但眼神里却没有凶恶的意思,反而让他感觉很亲切,就好像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一般。
天霸弟弟大量了小石头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