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别人用他的话来说他自己,杨怀仁觉得十分有趣。
我掌控了局势?
杨怀仁还不至于这么自大,只是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都在向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还是那个道理,杨怀仁作为一千年后的现代人,他的确是比古人的见识多得多,但要说智商上就真能对古人形成碾压,可以把古人按在地上随意摩擦,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面对的是朴实的平头老百姓,他还能应对自如,可如果是朝堂上那些玩惯了权谋的人们,杨怀仁就不敢保证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跟他们装傻充愣,用一些鬼点子小聪明赚一些便宜,杨怀仁觉得没问题,但真到了大事上,杨怀仁也觉得他那点道行,就完全不够用了。
单单是大宋,杨怀仁就曾经很忌惮高太后,后来当权者换成了赵煦,杨怀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主儿。
契丹人虽然不喜欢读书,性情莽撞了一些,但也不乏善于玩弄权术之人,耶律洪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他现在老了,有点力不从心。
至于别人,杨怀仁眼下还没看出来,只能说是他在辽国呆的时间还太短,对辽国朝堂上的事情了解十分有限。
但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杨怀仁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所以杨怀仁不喜欢和这些喜欢玩弄权术的人打交道,是有他的道理的,就像与狼共舞,万一舞不好走错了一步,就容易成了恶狼的美味佳肴。
鬼姐的话,是提醒还警告,杨怀仁有点搞不清楚,想再问详细点,鬼姐已经跑远了,消失在火光里的那一刻,还回首带着笑望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杨怀仁也抬起手来挥了挥,看着鬼姐一副青春少女的样子,又有点搞不懂了,奇葩的女人,说话也奇葩,好像永远都摸不准她的脉象一般。
只是杨怀仁心里记挂着鬼姐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更没有办法去安心睡觉了。
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杨怀仁自言自语道,那到底是哪里不简单?是耶律洪基不简单,还是耶律延禧和萧撒弼不简单,也或是还有什么另外的人不简单?
那明天的事情,还会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吗?如果有了大的变故,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就这么翻来覆去,杨怀仁折腾到后半夜,才迷糊了一会儿。
天还没亮,营地里就热闹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耶律洪基派来的人召集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迎着东方,准备叩拜初升的太阳。
尽管这是契丹人庆祝捺钵节的传统礼仪,但作为客人的杨怀仁,也只能客随主便。
仪式有点壮观,第一抹阳光从天际线照射出来的时候,耶律洪基便带领众人开始虔诚的膜拜,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古老的契丹语言,还带着庄严的节奏,好像是一首古老的诗歌。
那一刻里,所有的契丹人脸上都写着感激,感激太阳给他们带来生命,带来越来越好的生活。
古老的诗歌也在人群里唱响,一句一句的,回响在耳边,飘荡在广袤的草原之上,随着节奏的律动,黑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深蓝。
等太阳完全跃出了天际线,仪式才算是结束,耶律洪基早已经双眼朦胧,两行老泪挂在苍老的面颊上。
他笑着对众人又说了一番话,接着仆从们牵来了骏马,这是要立即去狩猎的架势。
一个侍从扑倒在骏马的一侧,卷缩着身子面朝下背朝上,是要给耶律洪基充当一个人体马凳。
不了耶律洪基一脚把他踢开,竟熟练地翻身上马,丝毫不减当年的威武霸气。
也许是杨怀仁眼贼,他发现耶律洪基翻身上马之后的那一刹那,他的腰身好像已经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和这么激烈的动作,疼得耶律洪基眼眉都抽搐了一下。
只不过这一下太细微了,契丹人还沉浸在方才膜拜太阳的虔诚和激动里,没有人发觉这一点。
杨怀仁心中也感叹,一代豪雄,毕竟老了。也许他想尽力在群臣面前表现出他风采依旧的一面,可惜岁月不饶人,契丹人的一代天骄也已经走向暮年。
没有时间给杨怀仁感慨,尽管他不怎么会骑马射箭,更不懂如何去狩猎,但作为一个今日即将成为安国公主的金刀驸马之人,他同样要跟着去打猎。
其实真正能跟着耶律洪基去狩猎的人不多,都是些契丹朝堂上最有身份的人,数一数也不过二三十个而已,杨怀仁是唯一一个不是契丹人的人,不过他是契丹人的未来姑爷,倒也有了这个殊荣。
黑牛哥哥似乎有点不放心让杨怀仁就这么跟着一帮契丹人骑马出去,耶律跋窝台这位老丈人骑马过来,很亲近的说道,“陛下特备要你跟着,是对你的器重。
你不会狩猎也没有关系,跟在我身边,一大早出去跑一跑,心情也会愉悦很多,晚些时候,就要举行你和公主的婚礼,你也要记得保存体力。”
近三十来骑在前边策马狂奔,后边还跟了一百骑耶律洪基的近身宿卫军,距离大概两百步的样子,既不会打扰了耶律洪基狩猎,又能在出现突发情况的时候奔袭救驾。
杨怀仁只骑了马跟来,却没有带弓箭和武器,他心里也知道,他这个金刀驸马,纯粹就是凑数的。
耶律洪基这么安排,同样是拉拢他的一种手段,是在向其他朝中重臣表示他对杨怀仁的器重,不管他是不是契丹人。
众人策马向北奔行了好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