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那一杯鸩酒,又苦又烈,就像是浓度极高的纯酒精,一杯下去,我原先还仅存的意识也彻底懵了。
我已经记不得我上次醉到断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刚结婚的那会儿?还是前两年叶君坤的五十岁生日?那回是结结实实地喝懵了。真是怀念这样酩酊大醉的日子,可以快意恩仇,可以忘掉一切烦恼……醒来的时候,还能有个人在我的身旁照顾我,给我煮醒酒汤,真好。
我睁开眼睛,嘿,果然,叶君坤就在床边坐着,端着一碗热汤,温柔地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快把这碗汤喝了,我等会儿还要赶回所里开会。”
叶君坤将热汤隔着床头,然后起身去穿外套。
他穿着那件我最欢的棕色毛衣,里面是白色衬衫,他动作娴熟地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羊毛大衣穿上,看这模样,应该是冬天的光景……难道我睡了一觉,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而且……这是哪儿,这不是赫图阿拉……这是我们在北京的家!
我吃力地爬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疼……毫无感觉,好吧,我一定是在梦里。
这个梦把我带回来这个我日夜思念的家,我和叶君坤两个人的时光里来。
我踉跄地下了床,叶君坤拿上书桌上的文件袋和公文包,准备出门,见我下了床,连忙过来扶我一把,“你还是躺在床上吧,刘阿姨在做饭了。待会儿我让她端过来给你。”
刘阿姨是我们家的保姆,五十多岁,做饭特别好吃……真怀念她做的地三鲜,不知道梦里面吃东西能不能感受到同样的味道?我想,梦外头的我,一定躺在床上流着哈喇子呢。
“你要去哪里?”我拉着叶君坤厚实的手,问道。
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趁我的梦还没醒,我想多看他一会儿……
“去所里开研讨会,”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来不及了。辽宁的发现了一个陨坑,刚刚把资料传过来。我要赶紧去主持工作。”
辽宁的陨坑……是一切因果开始的地方。我如梦初醒,是的啊,就是这样的一个午后,我宿醉醒来,他着急地出了门,然后这个陨坑的研究一直持续了两年……两年,他日以继夜地加班,然后……
“不要去,再陪我一会儿……”
我不想让他走,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走向那个悲剧的结局……等待我们的,会是停尸台上他冰冷的尸体,我宁愿他从一开始就不要去,不要接手这个研究!
“筝筝,我寻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是唯一的答案,能够破解这一切的方法,我终于找到了,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在说什么?”
什么答案?什么方法?我完全不明白……他深情地望着我,那眼神,就如同我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等我回来。”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坚定地说着。
那句“你等我回来”,就好像诀别一样,就像是最后见到皇太极的那一面,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等我从叶赫回来……
……过去不可逆转,未来也无法预测……
我恍惚地抬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金色的婚戒。
我望着叶君坤离去的背影,白色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地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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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节哀,格格没有转生之魂,怕是……凶多吉少了。”
“何谓没有转生之魂?”
“这……奴才不知当不当说,格格刚刚流产,是她命里带煞,且——”
“流产?你在说什么!”
“这妇人流产,是因没有转生之魂所致,所以……”
“放肆!你是哪来的巫医,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爷,这……这是赫图阿拉能找来的最好得巫医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只能请萨满来跳神了……”
“混账,城里的巫医看不好,就去外头给我找!天下那么多医生,还找不到一个能看好此症的吗?”
“可那巫医说……说格格魂魄已散,已是个死——”
“滚下去!都给我滚下去——”
“八爷息怒啊,生死由天,奴才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也医不活死人呐……”
一阵掀桌的声音,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
怎么回事?我极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那眼皮却有如千斤重一般。
“萨满巫师呢?怎么还没来?”
“八爷,已经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
他的语气极其阴冷。皇太极,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跟奴才们有什么好计较的啊。好像再看看你的脸,从叶赫无功而返,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我的思绪已然清醒,眼睛却仍旧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该死!阿巴亥到底给我喝了什么酒!我该不会是瞎了吧?
我听见屋子里一下窜了进来很多人,身上还挂着些铃铛作响的东西,每走一步就发出一阵悦耳的乐声,我听着听着,慢慢地思绪又混沌了起来,那声音似乎有催眠的魔力。不行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难保待会儿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好不容易逃出了大妃的魔爪,好不容易把皇太极盼了回来,我怎们能死呢?
大妃赐的那杯鸩酒,无色无味,和平常的酒水无任何不同,但是杯底却有些难以溶解的白色粉末。我多年的法医经验,以及在龚先生那里学来的医识,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