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汗宫大殿,我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虚的,没几步便是出了一身冷汗。我脑中一团乱,方才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幕幕都如数浮现在我脑海中。
□□哈赤、褚英、大妃、塔尔玛……我寒毛直竖,他们每一个人都如同带着假面的优伶,我猜不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甚至分不清敌友……
方才大殿上的人,只有皇太极和塔尔玛被□□哈赤留了下来,其余人皆被如数遣了出去。姬兰趁那些家奴们退下的时候也跟着出来了,而殊兰被审过话后也被先前的卫兵带走了。纵火一事最后到底会如何发展,没有人知道。
而我心里真正忧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皇太极……他是允婚了吗?可他眼神中,明明是痛苦和煎熬。
每走一步,我心中便钝痛一下,那种感觉很真实……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承担了一切,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亲吗……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从来没有对他坦诚过……但是,此刻我却能够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悸动。这是我来到这四百年前的时空中,第一次有过的感觉!
我早已记不得这份悸动源自何时,也许是最初在羊鼻子山上的相遇,也许是在别院的惊鸿一瞥,也许是在家宴上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也许是那些他细心教我骑马射箭的日子,也许是在乌碣岩他有些执拗的表白……太多了,多到我快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一点一点慢慢溢出这份心动……
而这份心动,和他是不是叶君坤全无干系。就算他不是叶君坤,我的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不能娶她。”……
可是,即使我耗尽全力说出了这番话,却仍是扭转不了局面……是啊,历史又怎是我一个莫名其妙掉进时空漩涡里的无名小卒,可以轻易改变的?
他要娶塔尔玛,或许本就是历史的必然,我早该明白的。在这场权利角逐中,我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配角,无力扭转任何局面,甚至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因为我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心中愁情万分,一个不留神,便一脚踩了个空,眼看就要滑下石阶去,只见一人飞快地过来拦腰环住我,将我托住,一阵清脆的玉石击碰声回响在我耳畔……
我吓得魂飞魄散,直到看清眼前褚英那满是担忧之色的脸庞,我才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他。
褚英倒是不觉得尴尬,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衣袖,关切道:“怎么这般不留神?”
我对他无话好说,只好客气道:“谢贝勒爷相助。”
褚英面色一紧,低声叹道:“你要这般生分待我到何时了?”
“从大贝勒决定利用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有这个情形了。”我毫不留情地回答他。
只见褚英的脸上突然覆雨翻云般流转了千万种神情,最后留在脸上的,却是满满地憔悴……
我竟是看着于心不忍了起来。不行,我要收起我这该死的心软来,他是那个一手捏造了殊兰纵火,还得皇太极不得不娶了塔尔玛封口的人啊!我不该再怜悯他半分!
正巧这时,大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斜睨着我,声音仍旧娇艳欲滴。
“呦,这演的是哪出啊?”
“见过大妃。”我和褚英一齐躬身请安道。
阿巴亥没有正眼瞧我,只是一脸媚笑地走到褚英身边,柔若无骨的玉手搭在他的身上道:“行了,大贝勒的礼我可受不起。”
褚英一笑,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口气极其客气,“大妃抬爱。”
阿巴亥吃了瘪,一掩嘴哂道:“你啊你啊,和你二弟比,就是缺了些人情味儿。”
“嗯,”褚英也是面带笑容,可是那笑中却带几分鄙夷带几分敷衍,“得空儿臣定向母妃好好讨教讨教。”
他特地将原本称呼的“大妃”改成了“母妃”,意在提醒他们之间的辈分关系。果不其然,那大妃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了不少。现在城中谁人不阿谀奉承这又得宠又得势的大妃?偏偏褚英不吃这一套,该如何就如何,丝毫不怕得罪人,倒真不亏是我所认识褚英的个性。
我还躬身立在那里,此刻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在一边凉快着。
“不过大贝勒,喊我‘母妃’有些不太合规矩吧?”阿巴亥眼神一冽,抓到这个反击的机会说道:“这城中的大大小小,无论品级无论辈分,可都当喊我一声‘大妃’。”
褚英丝毫也不输这一点口舌,忙不迭道:“若要这样说,儿臣以为,称‘大妃’也不合规矩的,这‘大’可是专属大福晋富察氏的,哪里轮得到用在后进门的福晋身上?儿臣以为,最合规矩的叫法,就是称‘妾’!”
“你——”阿巴亥被气得两眼差点翻白,难为一个绝世美人,被褚英一番挑唆成了个面目狰狞的凶婆娘!我在心里偷笑,终于有个人能治治这嚣张跋扈的大妃了,偏偏这个人还是如今城中唯一一个她得罪不起的人!
“你休要逾越!”阿巴亥气得一跺脚,怒道。
褚英却仍旧是弥勒佛一般的笑容,可惜此时那笑中带奚落,字字锋利如刀,“儿臣何来逾越?倒是母妃嫌儿臣不够逾越了吧……”
我看这样下去两人定是一番口舌之争,只好拉拉褚英的衣袖,低声说:“别惹事。”
褚英冲我点了点头,随即放下脸色来,那阿巴亥见状,脸上颇有惊恐之色,好像生怕褚英会活剥了她一般。
褚英故意将颀长的身子逼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