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屋子里的春生自打那沈毅堂回来了后,便一直自顾自的坐在床榻上没有起身,可一时心里头又有些担忧,只怕惹怒了那位霸王,又该平生事端了。
便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依稀能够听见传来些说话声儿,只隐隐约约,又听不大真切。
她生怕他吃了酒,届时酒气上头,便又牵连到她了去。
此刻,见外头闹出的动静好似并不大,略微安心,却始终不敢彻底的卸下心房。
不多时,只听见那沈毅堂慵懒的声音越发清晰了,似乎打了个哈切,只懒洋洋地吩咐着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近,前边说些什么一时没有听清楚,只后头好似在吩咐着安排沐浴之类的,边吩咐着边往卧房这边走来了。
春生只惊得从床榻上一把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立马退了回来,只在原地踱步着,一时觉得手心里,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少顷,便听到打东边那间卧房的门被推开了。
因着春生这间屋子是与那卧房连在一块儿的,仅仅只隔着一道屏风,在某种程度上,这两间屋子亦是可以算作一间,里头的动静听得真真切切。
仿佛并没有人说话声。
只听得到有小厮,或是丫鬟们进进出出的步子声,及偶尔夹杂些倒水的声音,该是在备水沐浴吧。
春生心中非常不安,只要想着往后日日皆这般,几乎是要形影不离的的委身于他的身侧侍奉着,便觉得日子越发的难熬了。
这大白天的,周身的丫鬟婆子众多,她倒是并不担心,甭管如何,便是退一万步讲,往日不也是这样侍奉的么?
可是,真正令她害怕的却是,这到了这大晚上的,她还须得与他共处一室。
尽管并不在同一个屋子里,可是,这又有何区别呢?
那沈毅堂平日里就喜欢动手动脚了,现如今,她早已深陷入了狼窝里了,哪里还会有逃得了的时候。
尽管,他口口声声的声称,给她一年的时间,可是这会子,半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她非但没有脱身,反而是身陷狼窝,并越陷越深了。
屋子里有些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隔壁有人漫不经心的吩咐着:“行了,都退下吧。”
那声音经由屏风后传过来,传到了这边屋子里,传到了春生的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的清晰。
她的心下一跳。
随即,立马便听到了下人们恭敬称是的声音。
下人们步子声儿轻轻地响起,只越过了屏风,走到了屋子外,小心翼翼地将门由外合上了。
关门时,轻轻地发出了一丝声响,动静不大,却仿佛重重的掠过了她的心头。
她的心一时间跳得极快,极快。
屋子里一时间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两个人,各居屏风一侧,看似身处两间屋子,实则乃属共处一室。
屋子两头皆是静静地。
春生心绪有些不宁,过去的每一分时间,非但没有让人松懈,反而越发的紧张、不安。
屋子里只安静得有些诡异。
春生坐在床榻上,不安的等了许久,许久,那头好似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心顿时七上八下地,只盼着那头的那位千万不要想起她来,赶紧的洗洗歇着吧。
可是竖起了耳朵,听了又听,仍是迟迟不见任何动静。
不是将要沐浴么,怎地没得一丁点动静呢?
春生只觉得那等待无比的煎熬,时时刻刻的绷着心弦,永远不知道一转身后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她不由往那屏风的方向看了又看,犹豫了许久,终是咬咬牙,忍不住下了床,只慢慢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踱了过去。
她其实并不敢过去,只盼着他别来骚扰她便感恩戴德了,可是,当事情往往越是如此,心里只会越发的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似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只怕这边自己刚预备安下心来,结果冷不丁后头又有着怎样的变故等待着她呢,与其这般担惊受怕,倒不如一探究竟得好,横竖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一时,只慢慢的摸到风屏旁,只悄悄地伸出脑袋往里边瞧去。
沈毅堂的卧房非常的大,里头格局新颖,摆设华丽新奇。
屋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黄梨花四角圆桌,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应茶壶、茶杯等器具。
又瞧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名画,左右挂着一副对联,旁边的案桌上摆放了一应汝窑瓷器。
案桌旁还设着斗大的一个古铜龙凤大花瓶,里头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显得颇有几分意境。
旁边的窗子已经关紧了。
屋子里的一角还另设有一道镂空雕花实木的屏风,有一人高,比较窄,因是镂空的,可以隐隐约约瞧见里头似乎摆放了一个浴桶,上头不断地冒着白气儿,该是那沈毅堂沐浴的地方吧。
只这会子里头却没有人。
春生瞧了皱了皱眉,张着眼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却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儿,心里不由有些诧异。
方才人分明已经进来了不是?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呢,怎地这会子却不见了人影呢?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这般想着,倒是鼓起了几分勇气,下意识的往里走了几步。
结果一瞧,却是发现沈毅堂正歪在床榻前的太师椅上···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