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独孤无冲惆怅道:“他们谈及捡到我之时的情况,说我是被放在上华山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当时正值剑狂屠杀同门一事发生不久,加上我长大后,各方面又都与那人极为神似,有八成可能我就是风不狂的儿子,而我会被师父师娘捡到,或是有心人刻意之举。”
“因这所下推断,虽然道理的确有些,但是不是草率了些?”
“当然不止如此,师父他们还谈到,风不狂后来虽然行事癫狂,灭绝人性,但在此前,却是江湖上难得的青年才俊,出身名门,生性不羁,长得也不算太丑,自然易得女子垂青,那时他身边就聚着数名女子,与他交从甚密,若说与其中哪个珠胎暗结,也并非不可能,所以,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各种线索联系到一起,我的确是他后人的可能性还是极大。”
独孤无冲将当时听到的事大概转述一遍,凌珊听得皱眉,道:“但说到底,这也只是猜测吧?”
独孤无冲自嘲:“对师父而言,有此猜测已经足够了,他对风不狂的顾忌太深了,哪怕只有一半的可能,也足够与我生隙!”
“那个时候,师父提议禀告此事,与二十五年前幸存下来的几位长辈商议,但师娘不同意,她担心那些长辈因为仇怨太深而牵怒于我,也是因此与师父争吵起来的。不过,从后来要举办论剑大会,师父命我去山下的华府送信来看,师娘最后应该还是没能劝住师父吧……嗯,那华府就是当时门中一干长辈的隐居之地!”
凌珊说:“你那时未被刁难吧?”
独孤无冲摇头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师父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早已习惯我的模样,尚能发现我与风不狂长得相似,以华府之中的长辈对风不狂的痛恨,更应一眼便能看出我们相似才对,可那次我所见之人对我的态度,却从始至终未有异状!”
凌珊道:“那便是那时我爹娘已知会过他们你的存在,而且,劝住了他们不因风不狂牵连与你。”
独孤无冲叹息:“或许吧!”
凌珊又问:“那你究竟是不是风不狂儿子?”
独孤无冲起身遥望远方,怅然若失,缓缓吐出一字:“是!”
凌珊道:“你是如何确定的?”
独孤无冲道:“因为后来,我见到了那个‘有心人’!”
“是谁?”
“东帝!”
“是他……”凌珊喃喃自语,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二十多年前,“明皇”任天行收拢前国教“大轮明教”残余势力,阴阳神教初起,而这过程里,任天行居于幕后统筹,在台前冲锋陷阵的,则是自号东帝的副教主宫守一。
也是因此,那时江湖所说的,是东帝西癫并列,而非明皇剑狂齐名,明皇任天行大逞凶威的日子,还得再过几年,全真教插手大明正邪之争以后。
那时华山仍为五岳之首,实力强盛,与邪派新秀阴阳神教多有冲突,而为华山大弟子的风不狂自然少不得与东帝打交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两人便是这么打出了交情,为此风不狂没少受正道责难,只是他素不搭理,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每每不了了之罢了,后来风不狂因练邪功走火入魔,接连失控杀人,引发众怒,被正道之人围攻,还是东帝不惜与正道诸派开战,举众来援,方令风不狂走脱,在他由剑狂成为西癫,最后在华山酿造血夜后,彻底失踪的那两年,与他接触最多的,除了华山的执法弟子,大概便是东帝了。
因此若说西癫尚有私生子在世,那东帝的确最有可能知道的人。
独孤无冲点头道:“嗯,东帝……十年前,正道围攻黑金崖事败之后,大家仓皇逃窜,东帝却在暗中找上了我,告知当年风不狂是被华山长老重伤,临死前将全数功力传给他,才令他有今日,而他在风不狂死后,将我放在华山脚下,看着我被师父师娘捡去,便是希望我加入华山,然后,亲自报复华山,替父报仇!”
凌珊道:“所以,你背弃华山了吗?”
独孤无冲急忙摇头道:“不,风不狂于我而言,只是……只是血缘上的父亲,除此之外再无关联。”
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大概,也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该如何定义有些茫然,“何况他有此结果是咎由自取,怨天无忧,但师父师娘养育我多年,对我却是再造之恩,我当然不会为了他背叛师门!”
“那你为什么还要加入魔教?”
独孤无冲好像早已料到凌珊知道他加入了阴阳神教,没有遮掩,平静地说道:“一个,是我想了解更多关于风不狂的事。另一个,则是邪派势大,有此机会,我便假意归顺,潜伏教中,测其动向,以图来日能将魔教覆灭。”
凌珊叹道:“卧底啊……”
又问:“那你为何会认为林庄地牢里的,会是你父亲?”
独孤无冲道:“因为风不狂的关系,东帝对我极为信任,我能自由出入他的住所,前段时间,我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间密室,其中有十余份他的亲笔手书,大概内容,便是他发现风不狂偷练一门前奉皇室供奉的夕阳神功,才能年纪轻轻便武冠正邪两道,于是心生觊觎,只是他忌惮风不狂武功太高,便先假意结交,静待时机,直到二十五年前,风不狂在华山酿造血案后身受重伤,落到了他手上,被他趁其意识模糊,诓骗出了神功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