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一支首尾不相见的队伍在风雪中艰难的行进着,人人的盔甲上都落了一层层薄薄的积雪,道路上雪水和着泥水已是一片泥泞,一辆辆牛马车远远的落后在队伍的最后面。
禁军离开汴梁已经一个多月了,连日的行军已让这些兵疲惫不堪,刺骨的北风裹着雪花不断的往所有人的脖子里钻,四人并排而行的列队早已变得拥挤不堪,大家肩挨肩取暖而行。
十多个西征高级领将驻马在道路边的高坡上看着这如蚂蚁一般的行军队伍,戴恩心急如焚。
“传令兵”戴恩喊道。
“在!”
戴恩一指队伍道:“传令下去,加速前进,天黑前要赶到丹州城。
“诺!”
丹州城距延州六百余里,是从过黄河后到延州一途的最后一个大城池,过了丹州便是一往无际陕北高原,人烟稀少,沿途很难大规模的征集补给。
传令兵沿途传着令,队伍稍稍有些加速,不少人走过戴恩身边时都在心里暗骂着,这种鬼天气也要行军,当官的有马骑,当兵的就全靠两条腿,早晚得给他折磨死。
这一纸加速令也就持续了不到片刻队伍又恢复了原样,要死不活的一点点往前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的残兵败将。
戴恩忍着气又喝道:“哨骑,前锋到哪了?”
不一会一名小校跑来拱手道:“回大帅,一个时辰前刚接报,前锋五千人已过丹州,距延州只五天的路程”
戴恩没好气道:“再催,让他们加速,本帅不想在这行军途中过年”
“诺!”
边上一名身披战甲的老将笑道:“戴将军何必如此心急,将士们都尽力了,这种天气也实在是不适合行军”
戴恩看了他一眼,是大军都监潘美,枢密院副使。
“潘使此话本帅也知道,可早一天赶到战场,边境上的百姓就少遭一天苦难,官家将边疆的军务交给我,我怕有负圣恩哪”
潘美道:“人力岂可抗天乎,官家日后会理解的,这样下去会把三军拖垮的,甚至有可能引发哗变哪”
戴恩无奈的点头叹惜着:“我明白,不过我相信我的兵,捧日军久不经战阵,都养了一身的懒散毛病,潘都监,官家一再催我早日平定西北战事,我这压力也不小呀,还望潘使与我一条心”
潘美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老夫只是替戴帅担心,再急也不能把将士们逼得太紧,该松时还得松”
二人正说话时,几匹马自队伍的后面赶了过来。
戴恩一看来人便道:“扬转运使,你不在后面督运,怎么跑这来了”
随军转远使杨光美脸颊冻得通红,拍拍身后的积雪没好气道:“戴大帅,您就行行好,让兄弟们喘口气吧,后队的辎重根本跟不上来,军粮也多有受潮霉变的迹象,让大军就地扎营吧,等风雪停了再走也不迟呀”
一旁的潘美捋着胡须笑道:“看看,有比老夫还急的”
杨光美皱着眉头道:“潘相公,您老看看,我这个转运使都亲自上阵了,您老去队伍后面看看,那真的是惨不忍睹呀,道路泥泞得压根就没办法走,那些民夫只能用绳子拉,用肩抗,手都冻烂了,不能这么干了”
戴恩沉声道:“停止行军不可能,杨使,你就多费心,从军中再调些人过去吧,总之先到丹州再修整,在这荒郊野外扎营也不是办法,辛苦了”
夏州都部属(西征统帅)、随军都监、随军转运使同效力于西征大军,三者分工协作,并无从属的上下级关系,互相制约,从某种意义上说都监是代表天子,潘美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只不过他无权掌兵,军令之事皆出自戴恩。
杨光美又想争辨,戴恩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杨使君,都是为了西征,你要好生安抚他们,若人人都来找我诉苦,我这兵还带不带了,就这样,军令不改,天黑前赶到丹州,违令者军法从事,不过辎重队可以迟半日到达,但记住,军粮不能出一点差错”
杨光美无奈,憋着一肚子气折马走了。
杨光美一离开,就见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跑了过来,停在了戴恩面前,车帘一掀,来人正是那个被陆飞奚落一顿的驸马都尉石保吉,以故开国大将石守信之子,现任捧日军右厢都指挥使。
石保吉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绒外套,盘坐于车内,见到戴恩立马于雪中,也欠欠腰道:“戴大帅,天气如此恶劣,何不弃马就车,您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戴恩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哼哼一笑道:“原来是石驸马,本帅可比不得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怎么,你也来找我诉苦?”
石保吉撩着宽大的衣袍下了马车,边上的亲兵连忙上前撑开油布伞,一直站立在戴恩边上的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李继隆有些看不过去了,蹙着眉道:“石将军,大帅以身作则,你这样不太好吧,身为统兵大将你一不披甲二不骑马与将士同行,将士们会有怨言的”
石保吉抖抖衣服上不时落下的雪花嘿嘿一笑,道:“李将军,你别一幅长者的样子,这是行军,不是在汴梁,咱俩是平级,大帅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吗”
李继隆咬牙道:“你……”
戴恩一摆手,不悦道:“好了,吵什么吵,这是打仗,不是起口角之时,要吵回官家面前吵去”
李继隆一拱手:“末将不敢!”
李继隆是开国大将李处耘之子,也是宋天子明德皇后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