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青瞧着曹管家,见他低着头无措的样子,便缓缓说道:“你既然是管着宅子里,就该尽心管好门户,张家也不是养闲人的,不尽心的奴才没人用得起。如今家里不同以往,再有谁求见,叫他大门外头候着才对,别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喝茶。”

“小的往后知道了。”曹管家忙躬身说道。

“还有那个长兴,传我的话,这个月赏他双份月钱。”

姜采青就是要让上上下下知道,她赏罚分明。长兴一棍子下去,就赏了双份月钱,要的就是这份执行命令不打折的忠心。

眼下这张家家产怎么着落,还在等着看姜采青的肚子呢,谁知道下人里会不会有那样的墙头草,一心给自己留后路,两边不得罪,反倒跟外头勾结了去?并且在旁人眼中,她新来张家,年纪又太轻,难免也会生出轻慢之心。她今天存心不给曹管家留脸面,就是想敲打敲打。

曹管家诺诺地退了下去,很快长兴就跟着翠绮进来谢赏了。平日男性的家仆不得进后院,妾室也少有到前院去的时候,长兴这小厮大约是头一回近距离见着姨娘们,一进门,只见上头坐了两位衣饰素雅、容颜端丽的女子,还有一位妩媚明艳的陪坐下首,竟普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小的长兴,谢青娘子赏赐。”

姜采青一下子有一种“谢主隆恩”的感觉了。她打量这小厮顶多十七八岁,长相憨厚,长胳膊长腿身量高,显得精瘦有力,便随口问了几句,听说他原本是跨院里喂马的,就干脆给他调换了差事,叫他往后专做个护院。长兴升了什么官似的,谢过之后兴冲冲出去了。

“青娘,张姓是本地大姓,你今日将族长他们打压一番,会不会……所谓众怒难犯,万一他们纠集了众多族人来闹,后宅都是我们几个弱质女流,但凭家里这些个仆役……”

姜采青望见周姨娘担忧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刚才能忍气吞声,哪里是怕了那几个仆役?且不说还有官府王法,只要沂州裴家还在,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到咱们门上。”

“青娘说的倒也有理。”周姨娘点头,“只是……我总归不敢放心,还是叫下人们防备一些。”

“这些子老厌物!张家哪里薄待过他们?”菊姨娘忿忿骂道。

“人心不足,厚待又能怎样?横竖张家如今遭了难,索性往后就不理会他们,从今儿起,把那些个宗祠祭祀修缮之类的花费,全都给我裁了,既然是宗族里的事情,族人又不止我们一家,该我们均摊多少,就给多少,多一文钱都没有。”

想那族长,哪里是要给他侄孙找差事?他们眼睛里盯着的,无非是张家万贯的家产罢了。如今大约觉着,若是姜采青生下个女儿,这家产大部分就都是他们的,倒怕姜采青她们这会子多拿多用了去,找什么差事,竟还说什么帮衬,分明是想楔个钉子进来监管“族里的财产”,保不准就把这家业鲸吞蚕食了去。

索性就叫他多一文钱也捞不着,正好趁机在张家立个威。

折腾这一番,午饭的时间已经到了,绫姨娘使唤丫鬟来问在哪里摆饭,姜采青一寻思,横竖她和周姨娘、菊姨娘已经在这偏厅坐着了,犯不着再回后院去,索性就摆在偏厅吧。两个婆子很快就摆好桌椅,绫姨娘、绢姨娘带着丫鬟一样样菜肴传了上来。

“秋棠怎还没来?”姜采青问,转身叫雪锦,“你去催催。”

菊姨娘忙说:“刚才奴婢和周姨娘约她一起,她说忙着做些针线,天越发冷了,想要给青娘子做件披风的。”

天果真是越发冷了,这厅堂毕竟比不上后院住人的屋子密闭,尽管穿的厚实,坐久了还有些冷的,婆子抬了火炭盆来,烧得火苗子旺旺的,姜采青便招呼姨娘们都坐下吃饭。周姨娘自己去主位右手边做坐了,姜采青便坐了主位,菊姨娘却站在下首,大约按规矩她们身份低些不敢大方坐下的,姜采青又叫了一次,她才在下首就座。

三人才坐好,棠姨娘跟着雪锦进来了,她裹着一件月白色镶毛的绫子披风,脑后松松绾着垂髻,髻边只戴了朵白绒小花,怀里还抱了个包着布巾的汤婆子。她身形本就纤细,这一副打扮显得越发柔弱了。

菊姨娘便指着棠姨娘打趣道:“瞧瞧,就她最怕冷,上辈子冻死鬼投的胎,还说要给青娘子做披风呢,自己倒先穿上了。”

姨娘们也分“伙”的,绫姨娘和绢姨娘合得来些,周姨娘和绫姨娘住得近,往来也多,而菊姨娘则和棠姨娘比较要好,也因此两人说话就随意起来。棠姨娘嗔怪地白了菊姨娘一眼,却挨着菊姨娘身边坐下了。

“青娘子切莫怪罪,奴婢来的晚了。天一冷,人也变得懒,这几日要给您做点针线来着,也是我手笨,弄了这半天才缝好一条滚边。”

“你身子本就弱,给我做什么针线,好生歇着才是。”姜采青说道。

这古代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服装厂,偶有成衣铺子,卖的也多是些下层男子穿的粗布衣裳,各家各户都是自给自足,自家织布裁衣。并且越是富贵人家,越要养着专门做针线活的“针线人”,达官显贵甚至都要专有一个针线坊。张家也养了两个针线婆子的,只不过据姜采青所见,这后院里的姨娘们也都经常自己做针线的,周姨娘和棠姨娘算是女红高手,绣的一手好绣活,绢姨娘屋里还摆着织架呢,时常的札札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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