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感觉像是自己亲手不小心打碎了平时捧在手心里的心爱物件,自责而又心疼。
偏偏那物件不知是真的碎了,还是被摔了一下心情不好,连句“干嘛”也不肯给他。
沉默让许苡仁更加沮丧,明明是这家伙说话难听,为什么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自己错了。
他逆着错下来的路线追溯道:“你不傻。”
那人仍没有动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好像车厢里没有第二个人了一样。
许苡仁再往上逆推一步:“下次咱俩出去吃饭,你看我穿什么顺眼我就穿什么。”
李超越总算有所动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什么啊。”
“我说,凑哪天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你挑地方,你说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许苡仁认真地一口气说下来,“你也不傻,是我傻。刚才说错话了,别往心里去。”
这种“说完了话又让听者别往心里去”的论调实在很站不住脚,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专业示弱的话来表达歉意了。
“哦……没呀,”李超越语气缓和,“刚才你说什么了吗?我没往心里去呀。”
他一边矢口否认,一边掏出手机,“哎呀,我挺忙的,你说你还非要拉我吃饭,我看看哪天有空啊……”
“嗯。”摔在地上的物件终于恢复了生命体征,至少没摔得稀碎,许苡仁也放松下来,倚在座椅上听凭他处置。
不料耳边突如其来一声大喊:“许哥!”
许苡仁糖尿病方愈心脏病又快生成,脊背绷紧如临大敌:“怎么了?”
李超越悲愤:“你干嘛今天约他啊?今天13号呢。”
许苡仁从十几年前高一分科之后就对历史所知无几,翻遍脑中历史课本也想不出2月13是什么有意义的日子,便问:“13号怎么了?”
李超越不满:“明天是情人节啊。”
一听就没什么正事。
许苡仁长舒一口气:“别说明天是情人节了,就算今天是情人节,我跟个男的一起吃饭又能怎么样?”
李超越抓耳挠腮:“今天、今天是有说法的啊,你看,明天就是情人节了,那今天是什么?”
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许苡仁试图从字面上破译,未果,虚心问:“是什么?”
“今天是情人节之前啊。”李超越生拉硬扯地解释道,“情人之前那不就是朋友?今天就是表白的日子啊。”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许苡仁对他的理论十分费解:“……没听说过,照你这么说,你让别人怎么过3月7?”
“我不管。你你,你跟他说约改天,”李超越也寸步不让,“约后天,不对,15号是前情人过节,你约大后天,16号吧。”
约了人归还贵重物品,本来是想表达感谢心意的,却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理由就要延期?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更何况已经接近和林琅约好的时间?
李超越平日里非常好相处,有活儿就干,有饭就吃,不挑不拣,也不嫌累嫌烦,许苡仁不知这次是搭错了哪根筋,试探道:“那多不好。要不你也一起?三个人吃饭,没毛病了吧?”
“那,那你……,”李超越捏着手机有点为难,“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工作要紧,尽量别请假。”许苡仁按下他的手,真怕他好了没几天又要旁逸斜出惹人话柄,安抚道,“今晚下班回来,我再赔你一顿。”
林琅跟熬夜没睡醒一样,迷迷蒙蒙地进了豪华包间,见到许苡仁已经在了,像下楼遛弯遇见熟人似的随便点了下头,在他旁边坐下。
端起桌上的烫金茶杯喝了一口,才问:“怎么样了?”
他头发染成时髦的烟灰色,衣服花里胡哨,和在医院时穿着白衬衣白大褂的形象截然不同,一脸懒散也实在不像他电话里自己描述的今天五台手术明天还要飞美国的精英范儿,倒是语气很有领导的架子。
许苡仁拿出手链盒放在二人之间的桌上:“多谢。”
林琅未伸手拿盒子,左手直接搭上了许苡仁的手腕,两指切在脉门上,半晌才松开,道:“李超越可以啊。”
许苡仁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治疗的事情,颇感意外:“你怎么知道……”
未等他说完,手机闹钟先响起了。
平时的这个时候才是他起床的时间。他起不起倒是不要紧,关键是李超越要看标记器,看完了确定没问题,正好去上班。
许苡仁拿起手机四下看了看:“洗手间在哪?”
林琅:“干啥?”
许苡仁原本未曾向别人提起这件事过,但是林琅既然已经知道,而且只是个显示器的部分在体外,想来应该没什么要紧,便说:“我身上有个显示器,监测体征的,要按时记录,我去洗手间拍一张发给超越。”
林琅:“麻烦。安哪儿了?”
许苡仁:“第五肋,靠近胸骨体。”
林琅撩开他领带,用手指一点就精准地压在了显示器表盘上。
他解开许苡仁衬衣上对应显示器位置的一枚扣子,用指尖挑开一点衣襟,正好只把显示器露了出来,搭眼一瞧,嗤笑道:“啥破玩意儿啊,跟小孩儿电子表似的。”
许苡仁:“……”
一群研究人员,正致力于功能研发还忙不过来,外形上肯定顾不了那么多,设计应该是后期面临上市时才着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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