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透小轩窗,红袂斜倚着妆镜台,手上捏一支花签子正漫不经心的挑着指甲上层层裹缠着的棉纱,一双修长白皙的跣足踩在一张织锦华丽的波斯地毯上。
房门被人笃笃笃的叩响,还不待她回应,来人已径自推门而入。
偌大的房间内层层红帷垂曳,从半敞的窗户吹入的夜风,掀的纱帷飘飘扬扬,如雾似幻,只是在十二月霜降的日子里,她的屋内却不被允许烧上火炭。屋舍虽然华丽精美,但实在冷的瘆人。
馀容跨入屋子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领口的毛绒围脖又拉高了点,信手拂开层层纱帷,看到红袂翘着一双长腿坐在妆镜台前,红纱长裙拖曳地上,单薄衣衫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瘦不漏骨,丰不垂腴,是天生的尤物,连馀容这种见惯各色场面的人,依旧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走目光。
“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不考虑再演一曲?”馀容走到她身旁,手中端着的碗放在妆台上,里面的热汤正冒着热气。
“懒。”红袂放下花签子,看到那只碗,双手捧了起来,掌心中顿时被温暖填满,“这是什么汤?”她凑近闻了闻,肉汤的香味里还有瓜果的清甜。
“是主人吩咐我为你大美人炖的木瓜花生排骨汤,主人说你次次挑在寒冬腊月天的跳舞,也不懂爱惜身体。”馀容倚着妆镜台,双手拢进袖子里,挑了眉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里面还添了不少药材,更有一支主人亲自带来的毓兰山茶。”
毓兰山茶产自古兰的一座名山毓兰山,虽然叫作山茶,但它其实并不是花,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红参。
红袂默不作声的喝着排骨汤,里面的木瓜已经炖的化无,花生酥香,一碗汤喝下去整个心肝脾肺肾都通透了,她砸了砸嘴,双手指甲都缠着棉布,她只能用掌心捧着碗送到馀容面前,笑的风情万种,“你炖的汤可比将离那丫头好太多了,还有么?再来一碗。”她周游全国那么多年,喝过每支红组领袖炖过的汤,要说滋味绝妙,还真当是面前的馀容,连远在古兰的玉茗炖的核桃肉煲牛月展汤都及不上她。
馀容夺过她手里的碗,拍到桌子上,转身不由分说的抓过红袂的手,三下五除二的将她指上棉纱摘的一干二净,指甲上的粉色的凤仙花汁还没染匀,斑驳零碎的不怎么好看。
“你刚才跳舞的时候不是红色流丹的吗,怎么又换颜色?”馀容嘴上嘀咕,手下动作利索,一刻不带停的。
红袂也没挣扎,就任由她将自己捣鼓了许久的蔻色都弄乱了,她满不在乎的说:“大红色不太符合我此刻心境。”
馀容挑眉斜睨她一记,揶揄道:“难道粉色适合?我倒觉得黑色挺适合你的,无情又冷心。”她转到红袂身后,重新替她挽起被她拆乱的长发,梳的是年轻女子很普通的垂云髻,“外面你的爱慕者们都快把我黔香阁给闹瘫了,要不是我的掌柜手段玲珑震的住场面,我看黔香阁真要被拆了都有可能。”
红袂淡淡讪笑,“这些男人无非就是贪个新鲜罢了,若我每年跳个百八十场舞,你看他们还能如此趋之若鹜吗?”
她成名之时芳华二八,那时候为了名声日盛,她的表演登台次数是最多的,但一年也才五场,之后的年岁,她的名头渐渐响彻大江南北,而她也越来越少登台表演,但她一直盛名在外,登台之日必然引来许多狂蜂浪蝶追逐。
晋国人已经算斯文的了,北齐人那才叫豪迈,曾有一个齐人仗着轻功卓绝,曾飞上她的莲花台,以为自己是世外公子,她是月下嫦娥呢,结果还是被红袂给一脚踹下了湖。相比来说晋国人只动口不动手,已经算挺难得的了。
发髻挽成,红袂取过桌上一支朴拙无华的绞银梨花簪子斜插入鬓。
“那人嘱人托了重金给我,让我想方设法安排他见上你一面。”馀容收走桌上的空碗,一手拂起纬纱,回眸看向静坐在妆镜台前的红袂,这种人一贯来说是该打发掉的,只是主人走前有过特别嘱咐,这人只怕另有大用。
红袂垂眸而笑,红艳潋潋的唇角挑出微弯,“也将他晒得够久的了,让他进来吧。”
“好。”馀容应声,转身带门离开。
夜晚下起了雪,风中有细雪碎粒子在飘舞,朦朦胧胧的景色,如诗如画,那个在湖中莲台上跳舞的女子,身材妙曼,舞姿轻灵,彷佛真的像是月下仙子,步步踏莲来到这尘世间。
“快去催催你们老板娘,怎的让我们等那么久。” 于卫烈坐在红木圈椅上,手中握着一杯香茶,并不用来喝,只为用来暖手,虽然屋内火炭烧的如在初夏,但是刚才在屋外楼台临风阁上看了红袂一曲舞蹈,虽然瞧得神魂颠倒,但是屋外天气寒瑟实在太冷了,直到此刻他都觉得整个身子还没回暖过来。
侍候的小厮哎了一声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等屋内的外人都遣开了,于卫烈这才对箫澄说:“四公子觉得红袂的舞蹈如何?”
他立在窗下,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目光低垂,只道:“确实很好。”
能被他评价出这四个字已是极为难得,于卫烈脸上笑开了花,忙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如果邀红袂在风华宴上献舞,或能更添几分精彩。”他一门心思想着要巴结王室,若能献上美人博得王上一顾,他们余家的风光岂不更胜以往,心下的几分盘算他自然不能让箫澄看穿,但风华宴上诸多安排都是这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