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都快要哭出来了,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赵晓明,声音细如蚊蚋:“他们,他们都说赵老师你是特务,说,说你给我们吃的东西里有慢性毒、药……”

赵晓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这种幼儿园的小孩都骗不了的鬼话,居然也会有人相信?

回过神来之后她的心开始慢慢下沉,是的,他们是相信的,他们宁愿相信毫无根据的闲言碎语,也不去相信朝夕相处,真心真意想为他们好的老师,有一股冰凉之意缓缓弥漫上来,冰得五脏六腑都隐隐生疼,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春燕如释重负地朝她一弯腰:“老师再见!”忙不迭地跑走了。

赵晓明脑子里嗡嗡地响,脚步麻木地一点一点挪回宿舍,心底的委屈一点一滴汇集成河,她是真的曾经想过要当一名好老师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件事,生平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对人好,没想到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以为她跟这些孩子们也算得上了以真心换真心了,岂料就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孩子们就把她当成了可怕的坏人,难道这么长时间的真诚相待,还比不上那些人随意的几句闲言碎语吗?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你在里边吗?好好的怎么把门给栓上了?”是张天亮在外面。

赵晓明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门,见到门外这个高大有着宽厚胸膛的男人的时候,心底委屈汇集而成的小河突然决堤,她猛地扑到他的怀中,“哇”地大哭起来。

张天亮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她推进屋里,把门关上:“怎么了,别人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呗,爱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才不怕!”赵晓明一边哭,一边气哼哼地说。

张天亮拍着她的背:“怎么了?谁说了不好听的话气着你了?”

赵晓明像找到了组织似的,一边哭一边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说了出来,最后还强调了几次:“我再也不要当这倒霉的代课老师了,我要辞职!”

没想到张天亮听完之后,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哭成了这个样子,就为了这事?”

赵晓明气得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你什么态度,难道这是小事吗?你试着被人冤枉看看?”

张天亮呵呵地笑着,还特地放松了胸膛的肌肉让她敲打,免得肌肉太硬了震疼她的手。

“你还笑,你还笑!”赵晓明气得牙痒痒的。

“下午林书记找我了。”张天亮突然说。

“又找你说什么了?”赵晓明以为还是她的这件事。

“说的我们村开荒种果树的事。”

“种果树怎么了?”对于这些农业生产的事赵晓明一贯不太上心。

“他让我低调点儿,别闹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事儿说出去不大好听。”

“怎么不好听了?勤劳致富,是好事啊!”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村人多地少,光靠种那点粮食,就算能填饱肚子,也没办法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富日子,可是现在上头的意思是,要主抓粮食生产,不能把精力分散了搞太多副业,不然就是搞倒退,搞资本主义。”

最后那个词的严重性把赵晓明吓了一跳,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那怎么办?要不你们还是别种果树了吧?”跟这些比起来,赵晓明突然觉得自己所受的那点委屈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屁大点事。

张天亮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捏了捏她哭肿了的小红脸:“小哭包,去,洗个脸,哥带你出去散散心。”

趁赵晓明去洗脸整理仪容的间隙,张天亮回去大队部推来了那辆锃亮的自行车:“来,上车。”

两人一骑在傍晚的乡间小路上慢慢行驶,冬天的时候学大寨的成果初步显露,触目所及是连城一大片规规整整的稻田,绿油油的稻秧在微风中摇曳,空气中尽是植物的清香。

走到无人处,赵晓明张开双臂,大声地喊了起来:“啊————”,把心中那口郁结的气息尽数吐了出来。

在学校里闷得久了,出来走一走,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

自行车在一座山包前停了下来,张天亮指着前边:“看,那就是我们准备种果树的地方。”

赵晓明记得这里,她曾经跟张天娇一起去割过猪草,那时候这儿还是一片乱草丛生的荒地,如今已经被开发规整过了,乱草杂木全都清理干净,土地翻整过一遍,还划分了一块一块的区域,就等着果树种下去了。

“你真的还打算种果树啊?就不怕出什么问题没法交待?”

“没法向谁交待?我现在最怕的是,没法向乡亲们交待,年初的时候组织人手翻整这个山头,我可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年底一定能让所有人装钱的口袋都鼓起来。”

“那万一上面真的说你们是搞资本主义呢!”

“放心吧,没多大点事,也就是老林他们瞎紧张而已,我每天回大队部都会认真翻看上面发下来的报纸和文件的,如今上面的风向已经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干这点儿事,算不了什么,迟些我还打算在咱们村开办一个小五金厂呢!”

赵晓明算算时间,如今离改革开放确实也不远了,如果这个世界的进程跟原来是一样的话,那确实也是没什么值得太担心的,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那你自己要当心点儿,就像林书记说的,尽量低调点儿,别当了出头


状态提示:42.梦境--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