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谦是何等样人,闻琴音而知雅意,如叶睿晨所说,由自己牵头为战死的将士们修建陵园,年年再去祭奠一番,那些个活着的热血兵士能不对自己归心,更加拥戴自己么?再加上好生抚恤战死将士的家属,也是告诉众人,不必忧心身后事,如此这般,将士们上了战场,焉能不奋勇杀敌?炎麟国的军队,士气焉能不盛?
“甚好!”蔚谦目中灼灼发亮,大手一拍龙椅扶手,微微侧头对侍立一旁的高公公道:“传朕旨意,让钦天监尽快选一处风水宝地,为战死的烈士们修建一处陵园,好让他们入土为安。这笔银子就从朕的内库里出。另外,秦爱卿,”吩咐完高公公,蔚谦转回头来对户部尚书秦禛道:“你是朕信得过的,这次牺牲将士的名单务必要统计好,不要出一丝错漏。抚恤银两也要一文不少地发放下去。”
“是。”秦禛沉声答道。自他坐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还真是没有一两银子从他手底下被贪墨的。官员们要贪污他管不过来,最起码谁也别想从户部这块大肥肉上啃走一星半点。因着他这个驴脾气、倔性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抓他的错处,想把他拉下来呢。
文臣对于这点小小的恩赏或许没有多大感触,一干武将心中却是震动莫名,皇上这一举措,无疑是在无形中抬高了他们的地位。叶睿晨那句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但凡是有路可走或不是真心喜爱这一行的,有几个愿意来当兵?赚不来几个饷银不说,一旦上了战场,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儿就得玩完。要想混上个将军、副将的,不知道需要多少条命来填,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半点不带夸张的。有些人拼了一辈子的命,也不见得能混上个把总,更别提将军之职了。
申信眼中异彩连连地看了叶睿晨好几眼,起先还觉得此子风头太甚,急需他压上一压,现今再看,却是顺眼多了。他身居高位还能为底层兵士着想一二,看来是与那些纨绔勋贵有些不同的。叶睿晨前世虽为雇佣兵,对待正统军人却是有着别样的感情。若不是为了他和妹妹能活下去,他也不愿去做雇佣兵。这一世他能堂堂正正做个将军,也是想为那些名利皆挨不着的兵士们争取些福利。
蔚谦神清气爽地长呼出一口气,见众臣们没什么想说的了,便道:“既是无他事,那便散朝罢。今晚戌时初刻朕在怡月殿为此次出征的将士们举办庆功宴,众位爱卿可不要迟了才好。”
“是。”群臣唯唯应了,恭送蔚谦离开后,也三三两两地往宫外走。有些赶着浮上水的,纷纷到叶睿晨、蔚凌羽和赵兴面前恭维,生恐落了人后。
三人相视苦笑,好容易散朝了,他们都想着尽快回去与家人团聚,谁有那闲工夫与这帮人在这儿扯皮?这个时候蔚凌羽常年浸淫于勋贵周旋中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顿住脚步朗声道:“各位大人,咱们三个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还要回府梳洗一番才是。更何况晚间皇上还设了宫宴,也不好怠慢了。所以,有什么话还是改日再聊罢。”
“额,是是是。蔚世子说得是,那下官就不打扰了。”将三人围做一圈的官员们识趣地退开了,三人见此团团一辑,忙加快脚步出宫去了。
三人翻身上马,各自朝着各自的府邸飞奔而去。杨慧珍已带着孩子、仆从们搬进了新宅,赵兴俱已知悉,按捺着狂跳不已的心跳,奔行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路朝着新府邸的地址狂奔,恨不能立时就到了,将想了念了几个月的妻儿紧紧揽在怀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妻儿这么久,不知他的娇妻是否也像他想念她那般地想念着自己?还有那一双可人疼的儿女,是不是又长高了?有没有更加懂事呢?
却说叶睿晨,径直打马回了长宁侯府,蔚凌羽亦步亦趋地跟了来,想看一眼叶婉再回府,却被他狠瞪一眼,道:“你跟着我干嘛?还不赶紧回诚王府去?我可是听说诚王妃因着为你担忧,好些时日神思不属呢,早些回去也好让她早些安心。”说完下马牵了马缰进了长宁侯府的大门,然后朱漆大门无情地将他关在了门外。幽幽叹口气,对于叶睿晨的小气,他也是没辙了。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见大门半点动静都没有,只好打马走了。好在这会儿见不到佳人,晚宴时也能见到,不然他才不会这般就走了呢。
叶睿晨回来了,林岚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家儿子平安无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拉着叶睿晨仔细打量许久,欣慰地拍拍他的手,道:“黑了、瘦了。”也更加成熟了。眉眼间的英武之气更加肖似亡夫。这让林岚心中那根伤痛的弦又被拨动,忍不住掉下泪来。
“娘亲怎么又哭了?哥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叶婉拿林岚这哭天抹泪的架势最是没辙,忙不迭小声哄劝着。
“娘亲,儿子凯旋回来了!没有给父亲丢人、没有给长宁侯府丢人!”叶睿晨眼中深藏着一缕黯然之色,这一句话似陈诉、似告慰,像是对林岚说,也像是对冥冥之中的谁说着。
“哎。回来就好!”林岚扭过头去擦去颊边的泪水,换上一副笑脸,道:“你们兄妹两个好些日子没见,怕也有不少话要说吧?你们先聊着,娘亲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说完,林岚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往后院奔去。
直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