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周秦堪堪梳洗完毕,就有小丫头笑盈盈地进来道:“姑娘,何家姑娘来了。”
话未落音,何苏玉就在外面道:“我进来啦。”说着就真个这般进了内室。
周秦哭笑不得,“昨儿信上也不见你说要过来。”复又道,“怎么这么着急,这才什么时辰,我刚起来,连东西都不曾吃。”
“我也不曾吃,特来你这里蹭食的。”何苏玉笑嘻嘻的,说着又在周秦面前转了一圈,道,“看我这一身。”
何苏玉今日的打扮格外精心,她上身是月牙白缠枝牡丹罗小衫,下半截儿是菡萏色长裙,外头搭了一件对襟交颈的小袖长襦,缠枝牡丹罗一看就是润州新产的,市面上都未曾见到有售卖,光是那上头的花纹就十分吸睛。
除此之外,她还梳了十分繁复的流苏髻,上头戴了一顶精致的珠冠,看那珍珠的大小,必然是上好的北珠。
“好不好看?”何苏玉笑问。
“好看。”周秦很干脆地答道。
何苏玉本身就娇憨可爱,又这样别出心裁地打扮了,极其惹眼。
周秦犹豫了下,还是道:“今日是杨府的宴会,你打扮成这样,不会抢了杨妙芳姐妹的风头吧?”
她并不是乱操心,只是本身杨妙芳便不以美貌闻名,她出名的是文采及气质,长相仅是中上而已。
平心而论,如果说杨妙芳有五分姿色,何苏玉就有八分,此番何苏玉又精心打扮了,估计得甩出杨妙芳一条街。今日去做客,又不是去砸场子,倒是没必要不给主人家面子。
何苏玉“哼”了一声,嘟着嘴道:“我就是去抢她的风头的!”
这话说得奇怪,周秦不由得问道:“她哪里得罪你了?我记得咱们跟她来往不多的。”
京城的仕女们也分了小圈子,周秦与何苏玉好,又有几个来往密切的,她们平常爱玩爱闹,也常出去玩乐,走的是爽朗开心的路子。
除了她们这样的,还有各种其他的圈子,比如杨妙芳的小圈子就是fēng_liú才气型,她们春天赋花,夏天诗荷,秋天咏叶,冬日颂雪,也常开了各类诗会,邀请所谓的才子前去一同赏析,诗会结束,才子们便会将她们的诗句抄写下来,过上几日,姑娘们的诗名又会在城内扬名。
此时人人都爱些雅事,常人制香烹茶,或图附庸风雅,或是玩笑,打发时间而已,杨妙芳等人做个香熏个茶,就要写个诗词集子,又要写小记,又要颂诗,把来历人物过程一一都写了,每年将这些东西集结刻印,说不得又要在京中流传。
周秦等人与她们只是泛泛之交,平常见面点头而已,不评价,也不参与。何苏玉性格直爽又大方,更是从不关心这些,她这次的行径实在大违常理。
何苏玉撇了撇嘴,语气十分不屑,“放了平时我才懒得理她,我只是气不过她拿我哥哥来当垫脚石,这次一定要踩踩她的风头。”
周秦讶然,“怎么又跟你家扯上关系了?”
何苏玉恨恨地道:“也不知道哪个吃饱了撑着的蠢蛋,出去乱传说我二哥看上那杨妙芳了,又说杨妙芳没看上我哥哥,还说我哥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跑念得不好,总不被人看重,献殷勤也没人领。”
何苏玉又是委屈又是恼火,“其实我去问过二哥,他根本就不晓得哪个是杨妙芳,不过因为在人家族学里念书,有同窗叫他一起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诗会,你也晓得我二哥那个性子,哪里有热闹哪里凑的,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又怎么可能去对着杨妙芳献殷勤,也不知道这是谁传出来的鬼话,让人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真是气死我了!”
她越说越气,“那个杨妙芳也是个脸皮厚的,别人去她面前拿我哥哥开玩笑,她居然好意思说什么‘人家一片好心,万不可再这般恶语伤人’,这不是摆明了她觉得我二哥对她有好感吗?!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矜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起来。
周秦眼前不禁浮现出何亚卿策马飞扬,温柔和气的笑脸来,她有些小心的问道:“你有没有仔细问过你哥哥,他平日里对人就十分温柔体贴,会不会杨妙芳偶然跟他有了交集,他说话叫人误会了?”
何苏玉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二哥对别人都这么温柔体贴的吗?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个待遇?若不是他书实在读不好,你家……算了,不说这个。”她有些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她们今天肯定又要作诗什么的,我最讨厌作诗了,叽叽歪歪的,可为了抢杨妙芳风头,少不得要去拼一把……”
一张脸苦哈哈的,十分可爱。
周秦失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安慰她道:“何必强迫自己,不爱陪她们玩就别理她们,日久见人心,过一段自然就没人说这个了。”又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传言,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何苏玉嘟着嘴,“许芸告诉我的,我们几个玩得好,又不跟她们来往,她们自然不在我们面前说这个……还好有许芸说了一声,外头都传得这样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她唉声叹气的,“真讨厌作诗,真希望今日来的那人也不爱作诗,大家一并不要做,看那杨妙芳还能借着什么名头吸引别人的注意。”
说到这个,周秦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昨儿信上说的贵女究竟是谁啊?”
何苏玉一骨碌撑起了身子,嘲笑道:“你猜了那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