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公子默默看了眼刘掌柜,眸底微光沉寂,没吭声。
老人家便继续道:“后来便是入宫选妃了,翁贵妃一得宠,她那兄长便是国舅,在禁军中随着也是步步高升,宣昭帝一开始还在金殿中处理朝政,可后来翁贵妃滑了三次胎,他便将奏折都搬到了凤朝宫去处理,素来臣子都厌恶后宫干政,时日一久,这奸妃祸国的名声也就下来了。”
“然而这翁贵妃却是个极聪明的人,大臣们虽说闹得厉害,可是却连一个能让她下台的重要把柄都抓不到,加上宣昭帝也是护人的紧,便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宣昭帝除了碍于压力未曾封翁氏为后以外,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在尽量满足。”
乔弥阖了阖眼眸,又掀开,看起来有些困倦,“她滑胎的时候,宣昭帝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老人家道:“还不就是心疼的不得了,整夜相伴,彻夜不眠么?”
乔弥淡道:“一个极聪明的人,怎么会在宫中连着滑掉三次龙种?”
老人家“嘿”了一声:“这自然便与宣昭帝有关了。”
乔弥抬眼。
“这皇家人的做法,还真是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瞠乎其后,宣昭帝未充后宫之前,被他所临幸过的妃嫔寥寥无几,可翁贵妃进宫之后,他的所有性情便开始有了转变,大抵最直接的,便是床笫之欢,滑胎一事,线索隐隐约约地指向的便是宣昭帝。”
荷菱脊背有些发凉,“可翁贵妃入宫的官籍上写的根本不是江南人士,而是京城的本地人士,父亲是南郡已故的太守翁舟,若像老人家查出的那样,她落魄至此,根本连宫中最基层的打点都顾不上,入宫又哪来的机会见得着皇上?就算是选妃的秀女,在宫中想要见着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最后能进殿的顶多也就十余个,没打点,根本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刘掌柜冷哼:“这还用问,既能助她改户籍,她背后又怎会无人?”
“谁?”
刘掌柜轻嗤:“自己琢磨去!”
其实翁贵妃背后的人很好猜,无非二人,不是桓王,那便是宣昭帝,本来这两人之间也很好确定,可查的愈深矛盾点便愈多,最终才导致了无法拍板,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翁贵妃的态度,就在这两人之间周转。
官籍一事,对于宣昭帝和桓王来说都不是事,桓王能送翁贵妃进宫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宣昭帝也同样能为她制假造官籍,送她进宫陪伴自己。
乔弥想了半日,忽然问荷菱:“宣昭帝至今仍对那张白虎皮很是爱惜么?”
荷菱闷了闷:“是啊,脏了一点都不肯的。”
乔弥慢慢喝了口茶,杯沿离开唇角的时候,低低笑出了声,世间多少痴情子,情原起,不过那一眼,惊马街头风起的一刹,林中急雨,微湿的眼角。
说不得,也道不破。
宣昭帝原先曾是个明君,可他突然昏了。
翁贵妃曾是宣昭帝的救命恩人,可她突然叛了。
这世间一个道德,一个责任,说的好听,不过全是束缚。
谁欠谁的,从来就没人说得清。
他像是突然就明白了,搁下茶盏站起了身,荷菱叫住他:“驸马爷。”
他顿住看她。
荷菱低头,嗫嚅:“那个,公主当年……”
乔弥渐渐朝她转过身去,眸子黑了些。
荷菱弱弱道:“不管公主当年的事情是如何传出来的,可奴婢还是想说,那些事情让奴婢与自己的父亲几乎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也不过就还挂着一个父女的名头,名存实亡……至于公主,公主啊……她已有五年,都不肯踏进宗庙祠堂……”
乔弥眼眸微深,定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荷菱许久没听见回应,悄悄摸摸的抬头瞟了他一眼,晃眼间只见乔弥神情间有些飘渺,像是笼了一层雾,不知在想什么,而后便见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后堂。
荷菱想叫他,开口没发得出声,一时有些气馁的惆怅,她话还没说完呢啊……
她本想说当年的事情她和公主都已经受到了惩罚,那索性便将这些事情的疑点都一并查清了罢,也好让人安心,结果……荷菱姑娘开始怀疑自己每次说话前是不是都铺垫的太长了?
七月尾的天一直昏沉,雨从昨日夜里绵绵缠至今日黄昏不休,气候有些阴冷,帘幕蜿蜒疏落沿檐角滴下,细细形成流水淅沥之声。
公主指尖轻轻蜷了蜷,睁眼时耳边有潺潺的乐响,她浑身提不起劲来,睁着眼躺在床上,便看见屋中屏风前,有人在换衣。
那流水般的发染墨如云,拢在他身后遮了中间的脊骨,裸露的肩上有一拍清晰的齿印,还有两道未消的剑痕。
他穿好衣袍,一只手拢着领口,一只手将发从衣中捋至颈后,然后转身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床前看她,那眼眸暗沉似水,静雅无澜的不染尘气。
公主看见乔弥的脸,胸腔滚了一下,“荷菱呢?”
她此时看着乔弥是有些发抖的,她现在身上疼。
“这是我的房间。”
乔弥弯下身子,伸手去扶着她的腰,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放进怀里。
身子一动,便有一连串的钝痛炸开,密密麻麻地从骨子里酥起,疼得公主闷哼了一声,那种疼,酸软的浑身骨头像是要散架。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乔弥……你真不是人……”
她嗓音哑的像一把粗粝的刀,嘶哑嘶哑的听不完整,她分明记得后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