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贾茁把青儿一把拖回来。
等到了家门口,果然,王家的大门没了,厨房的锁早就撬开了,里头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只堆着一些干柴。现在,连干柴也没了,灶台上的锅子都不见了。
屋子里就不用提了,带不走的被褥几乎都不见了。床板,家具也都毁的差不多了。
刘氏反倒是镇定了,看看王狗儿缠着纱布的手臂,一个劲的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看到胡同里,好几户人家门口支着白幡,看到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她再心疼家里的东西,也说不出口了。
收拾屋子,许多东西要重新置办,还要去胡同里痛失亲人的人家,上门祭奠。
平素关系不错的人家,看到王家人上门,幽怨的看着王狗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这么巧就这个时候离了城,躲到乡下去了呢。”
王狗儿一惊,连连叫冤,拉起袖子给人看,“一刀砍上去,胳膊差点都断了,我家后院里还躺着四个逆贼的尸体呢。稍有差池,咱们一家人就一个都回不来了。你们就是一个晚上,熬过去就好了。我们是二十多天,天天都要面对那些上门要粮要钱的兵痞子,到现在,板儿他娘都精神恍惚,夜夜睡不着觉啊。”
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这人才发生自己说话太过刻薄,赶紧道歉,“小老百姓,你能知道个什么,只能说是赶了巧了,是我胡说八道,王兄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是啊,王兄,我哥他也是吓的狠了,一时乱了心神,您可千万别怪他。”这家人的弟弟,过来打了圆场。
王狗儿这般圆滑的人,自然不会与之计较,再说他们家死的,还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放在谁身上,能不难过的乱了分寸呢。
“要说啊,咱们还算是有运气的,若是赶在安都府那边的人,被鞑子围了城,哪会给你留活口,屠城三日方休啊。”一个也是过来祭拜的邻居谈起外头的事,不免多说了几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祭拜之后,几个人聚到外头说话。
“我儿子不是跟着之前那个叫马蒙的出去贩过一回皮货吗?就是听当地人讲的,那边抵御的到底是外族,见汉人就杀。我们这里再惨烈,那些逆贼总还想着以后要奴役我们这些百姓种地交租子,那些外族是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抢不走带不走的就杀了烧了,唉……”
“不然老话怎么说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呢。”又有邻居叹着气说上一句,这群人才散了。
洋子暂时跟着他们到县城里住下,小东山的院门一锁,等外头太平了再回去。
女人在家收拾东西,王狗儿和板儿各自去相熟的人家看看情况。板儿先去了学堂看以前的夫子,又去了县学,回来说,好在那些兵丁也知道学堂清苦,不会有多少油水可刮,反倒是逃过一劫。
倒是城里大户人家多半受了灾,灭门的数一数也有二三家,听的让人实在不忍。
“你们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特意去过赵家了,赵家花钱消灾,还算安好。他们家三姑娘知道我去了,特意叫丫鬟出来跟我说,谢谢你送她的芝麻糯米粉。”板儿看青儿眼巴巴的看着他,赶紧说道。
“怎么个花钱消灾法。”贾茁一听赵家无事,也松了口气。
“说是赵老爷把家里的现银全摆到院子里,拱手让兵丁取用,只求放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那些人得了银子,急着去抢下一家,倒没有多少为难。”
“只要人没事,银子总可以慢慢赚。”刘氏听得一句半句,也□□来一句话。当日,她在屋里守着姥姥和青儿,扒在窗户上看外头的情形,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这些日子,一闭上眼就是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吓得她成宿成宿的不能安眠。
王狗儿认得的人多,回来叹了口气,虽然没说什么,也知道必是情况不太好。
家里规整的差不多了,才知道忠顺亲王已经被押解入京,和世子一块赐了□□而亡。
荣光了一辈子的亲王,困扰了贾茁好几年的阴影,就这么消失了,贾茁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这事有一种不真实感。
“石大人得了嘉许,大家都说,任期满了,肯定会升官。”王狗儿回来说了最新的消息,还说朝廷下了安民的告示,金陵周边的人家免赋三年。
“可还不是一笔糊涂帐。”板儿冷哼一声,朝廷说不发兵就不发兵,到头来,还不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狗儿看着儿子摇头,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等他开口,外头有人叩了王家的大门。
原来,是贾琏到了。
“你们无事吧。”贾琏一脸憔悴,显然这些日子也是熬的不轻。
不等贾茁回答就接着道:“当初该把你们都接进金陵就好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
贾琏也以为胜券在握,谁能想到金陵还是出了乱了。
他金陵城里,虽然不象万念县城那样被大军所围,可也是城门森严,除了民生所用,其他一概不许进城,多少商队都被拦在外头,担心受怕苦等二十几日。
城内一样物价飞涨,许多人家只能去粥铺子里领衙门里熬的粥水度日。为着怎么驰援万念县城,是不是诱敌之术,忠顺亲王又有没有和肃庆沆瀣一气,朝政上吵个没完。
贾琏想到祖上记载的大越开国之战,和如今一比,简直成了笑话。如果这些先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