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寇秋天上岸,到了冬天终于退去,经此一役,忠顺亲王的声势大涨,一时之间,无人可撼动其地位。而忠顺亲王世子则上书,慕金陵繁华,要留在金陵居住。
自请上书留为人质这一招,也让皇上龙心大悦。
可大悦之后便是大怒,发作起来毫无征兆,将两府总兵押解进京,彻查府兵弊案,杜绝吃空饷一事。
新上任的总兵雷厉风行,扩充府兵,清查库房,里头层层盘剥之事越挖越多。皇上看到奏折,又惊又怒,若不是这一回海寇上岸,他还不知道府兵已经是个空架子,早被硕鼠啃噬一空。
也有御史上书,说两府总兵都与忠顺亲王关系过深,不可掌兵。但他的话被淹没在众多的奏折当中,连个水花都没有冒起来。
马家的后院的练武场上,李宏光着膀子吊着两桶水,正在站马步。马蒙在一边教导,“你起步太晚,只庆幸身子骨还不错,经得起打熬。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吃得了苦中苦。之前和马周对练,三招都抗不过,现在能坚持三十招,这就是进步,但欲速则不达,你小子到底在急些什么。”
“侄儿没急,只是恨自己不争气。”李宏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滚,明明入了冬,旁人早穿起了夹袄,他光着膀子还在冒汗,可见辛苦。
“这回的事,你是有功的,只可惜他太过狡猾,被他逃过一劫。你要记住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收集到信息传回去就是有功,至于信息怎么用,有没有起到效果,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马蒙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练武场空旷无人,远处就是围墙,他们在当中压低了声音说话,反而最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是侄儿着相了。”李宏心头黯然。
马蒙明白他的心思,宽慰道:“我答应过你,只要立下大功,便保你接母亲出来一起生活。”
“是,侄儿再不会如此了。”李宏胳膊上挂着的水桶已经开始晃荡,马蒙手一抬,“放下吧。”
李宏放下水桶,手已经麻木的不象是自己的,但仍按着马蒙给他布置的功课,练了一趟拳法才肯回屋。
回屋之后,换了长衫,左想有问题,右想还是有问题,干脆去问了马蒙,“马叔,到底王家的人,能不能拉拢。”
马蒙微眯了眼睛品茶,听到此言,慢条斯理道:“王家约摸知道一点我们的身份,反而更不会有什么好奇心,巴不得我们平安离去才好。所以我才会选在他们隔壁住下,比不知根底惹来无聊觊觎的邻居要好的多。可你要明白,王家世居金陵,祖上还出过京官,他们没有我们这么深的恨意,也没有你那么强烈的动机。想要说服,难上加难。”
看李宏失望,马蒙轻笑道:“但好处是,他们身不由已的和你有着天然无法切断的关系,事后自不必说,他们绝不是那等不识时务之人。就是现在,他们不是也给你出主意了吗?只要你不说破什么,他们该出的主意还是会出,聪明人是不会介意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虽然不能拉王家入伙,但马蒙不介意他和王家来往,李宏稍微心安。又向马蒙请教,“恕侄儿愚钝,到现在都不知道忠顺亲王是如何破的局。”
马蒙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多少年营造出来的,奢靡享乐的形象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打破的。他恐怕早就算计好了,和海寇合谋拔掉潮平府中不听他话的氏族,再将府兵的现状捅上去。最后安□□他自己的人手,潮平府是他的封地,他经营多年。没有他的帮忙新到的总兵,只怕连兵营都到不了。”
“整件事都被他算计好了,只有一件事漏算了,就是拿棉花换了东洋刀也好,换了海寇的合作也好,会被御史闻风言奏。忠顺王世子和大皇子联手在金陵走动,就连后宫里头都被他们打点了个遍。再加上以前的形像经营的太好,皇上不太可能因为这一件事而怀疑他。”
李宏也明白了,不是他们的信息没有用好,而是一件孤立单薄的事件撑不起谋反这样的大罪。
马蒙见他明白,欣慰的点点头,“今年贩货的路线不变,去年是马周跟着去的,今年你就跟着我走一趟吧。”
李宏知道明着是贩货,暗里是和沿途的暗桩互通有无,这绝对是在提拔自己,感激的一抱拳,“马叔大恩,宏来日必报。”
王家哪里知道朝廷里的风起云动,一家人都在紧张的盼着板儿的院试能够一举取中。
“别紧张,板儿一定行的。”刘姥姥看等着放榜的刘氏在院子里转圈,笑的不行。
“是是是,一定行的。”刘氏嘴里这么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大门。除了留下他们娘俩,家里人全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
“娘,我哥取中了,取中了。以后我哥就是秀才了,王秀才,你就是秀才他娘。”青儿跑在最前头,叽喳着一头扎进刘氏的怀里。
刘氏一把搂住女儿,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秀才啊,公公临终前都在念叨着书香门第,耕读世家,不能忘本,一定要让子孙走读书这条路。
她双手合什,朝王家祖坟的方向跪下,“王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听到了吗?板儿,板儿他是秀才了。”
“好了,看你激动的,都是祖宗保佑,他们肯定知道的。”王狗儿进来,明明眼里也闪着泪光,却一把拉起刘氏,用力拍拍她的后背,调笑道。
“咱们明天就回香河村,祭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