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战死在这场浩劫中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密密麻麻的透明魂体布满了整个天空,神色都定格在死前那一刻,痛苦者有之,狰狞者有之,每个人的伤势都令人触目心惊。
这些人中,有的是来参加祭典的修士的亲人朋友,有的是同门师兄弟,有的生前便闯出不低的声名,有的也受到身边人的看好、爱重、敬佩。
然而,因为这场浩劫,他们丢掉了性命,被万丈红尘淹没,仙路永绝。
悲意无声漫延,无数人心戚戚焉,哀痛而泣。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相隔生死路。
萧声空传不见人,刀折剑断落秋霜,仙名已堕尘与土。
而那些万斛修士在这种场面下无不垂目低首,坐立难安。
海面上的大船虚影渐渐凝实,通体由饱经岁月磨砺而显得沧桑沉重的玄木铸成,稳稳地停泊在海面上,亡魂们都化作流光飞星,飞入船舱中。
船头上,柳清欢屹立的身影显得既高大而又神秘莫测,让人感觉遥不可及之余,更是心生敬畏。
即使同阶之人,比如仙盟的华松子,以及万斛各大宗门派来观礼的,包括太清门的冲颐等人在内,看向他的目光无不多了几分审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浩浩荡荡的亡魂大军才慢慢变少,浓墨一般的海水翻涌而起,涛声激烈,仿佛在奏一曲壮烈而悲怆的送别曲,随着那艘大船渐渐隐没,余音渐次呜咽,久久不绝。
逝者如斯夫,往者不可追。死去的人已归去,而还活着的人却还得在波云诡谲的世间挣扎活下去,再大的悲痛最后都会慢慢沉寂,这场祭典也终于到了尾声。
等最后一位进了船之后,天空中密布的乌云裂开一条缝,一道金色光柱直直降下,落在大船以及柳清欢身上!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一幕而怔住了,那些低阶修士还只是不明所以地张大了嘴,而在三桑木下方的祭台坐着的无不是入空阶的大修士,却卷起了一场小小的飓风。
金光降下的那一刻,这里便响起数声低呼,更有几人豁然站起!
“功德金光!”
一直以旁观者身份看待这场祭典的春黎真人此时也之为色变,满面惊疑。
兰懿与扫尘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郑重。
旁边的薛意挑了挑眉,低声笑道:“哈哈,真有你的!”
“那就是功德金光?!”有人叫道:“就超度几只亡魂,竟然让天道为他降下了功德金光?功德现在这么好赚了?”
“你这话说的!这是超度几只亡魂?这都快他娘的超度一整个界面了……”
净觉疑惑地靠近云铮,小声道:“他们为何如此惊奇?”
云铮很想朝他翻个白眼,但因为不雅,还是忍住了。
“你这和尚莫要说风凉话!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连只蚂蚁受伤都要去救,当然不觉得功德难赚,更多人,要行大善才有望积攒功德。何况,清欢这可是由天道直接降下的功德金光,哈哈,这也太有面子!”
他的音量不低,不少人都听见了这话,却纷纷露出不予认同的表情。
这是区区面子问题吗?这是事关升仙大道的大事好吗!
所谓功德,对他们已遥遥望见仙界的空阶修士来说,并不是凡人做好事后虚幻而又无用的名声,而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修士修到大乘境界,便要度升仙劫,升仙劫一共九重,一重更比一重威力巨大,多少旷世惊艳的天才修士都止于这一步,落得在天劫中身死道消的下场。
因此,便有“大道好修、仙劫难渡”的说法,升仙劫之恐怖,可见一斑。
但是,据说若能多多赚取功德,等到晋阶大乘渡升仙劫时,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德便能起到大作用,有削弱天劫威力的作用。
此时,空阶修士们都艳羡地看着柳清欢,恨不得沐浴在功德之光中的人是自己,而柳清欢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这是天道因他行使了引渡之职降下的奖励。
金光渐渐散去,柳清欢收起了木船,低头一看,就见一张张或稚嫩、或苍老的脸都期待地仰望着他,仿佛在等他下达命令,就算赴汤蹈火也会立刻去做。
柳清欢却只挥了挥手:“都去吧,好生修炼,好生活着。唯有自身的强大,才能远离忧怖,得飨长生。至于那些血债和仇恨……”
他扫过万斛众人所在的角落,没再说下去,而是走下祭台,来到一人面前。
“洪离道友,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身受重伤,怎不好好留在少阳派修养?”
来人,便是少阳派的洪离真君,只见他一身素袍、满面尘霜,样貌看上去比过去苍老了不少,但其所隐隐放出的气息却十分浑厚,完全不似重伤之人。
柳清欢惊讶地道:“你马上要突破到合体境了!”
洪离朝他拱了拱手,道:“是,也算因祸得福吧,此次我派遭受大创,在与来敌交战之时,倒让我突然顿悟,摸到了合体的那道门槛,只需历了道劫,便能突破境界。”
“好!”柳清欢不由有些振奋,道:“那我就先恭祝道友合道顺利,早日晋阳合体期!以后我们云梦泽,又将多一位大修士了!”
不过洪离神色间却不见丝毫欣喜,只是平淡地道了声谢。
柳清欢心念一转,少阳派在这次魔宗入侵中遭受大创,也难怪洪离高兴不起来。
“你们门派现在情况如何,你离开没事吧?听说贞机道友亦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