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此时,却莫名想起了不相干的:“原来孟龙潭能不为妄念所扰,不是因为他懵懂单纯,而是他将世事看得透彻,又心志坚定。这种人,哪里是一副念几卷经书就能破解的画壁所能困住的。”
张睿看了看迷迷瞪瞪的朱举人,又看了看像母鸡护着崽子似的的孟龙潭,说道:“孟兄,朱兄愿不愿意为画壁中的女子们出力,也该由他自己来决定。如今他昏迷不醒,日后知道你我替他善做主张,定然也会遗憾懊悔。”
又说:“孟兄,于道义上我亦无法说服我自己,决定牺牲一人来救千万人。我的决定,从来只和我自己相关。不论朱兄作何决定,我都要去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我不知道牡丹、芍药她们,以后会不会怨恨我,可我却无法因为这未知的不确定因素,就拒绝对现如今正在困境的人不管不顾。或者,若是她们不愿意,我就将牡丹带出来……我看得出来,她会喜欢这个世界。”
孟龙潭摇摇头,神情有了几分沉稳睿智,他说:“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知道这点,为何还苦苦纠结。若是我力之能及,我自然全力以赴;若是我之力不过螳臂当车,还会伤害其他人,这样的情况下,不如就将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放下。毕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知道你如今的年纪,正是怜贫惜弱、好胜侠义之时,然而,你要面对的不是只有蛮力的匪徒,而是一群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族群的人。”
是呀,我力所能及,自然要全力襄助,否则如何在午夜安睡。我与他们不同,虽然如今我尚且初窥大道,然而我是此处的城隍,牡丹芍药也是我的子民,当官不为民做主,又有什么意思呢?虽然我仅仅是个代理城隍,但在其位谋其政,我就要在这九年里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孟龙潭苦口婆心劝阻,却不想反倒逼出了张睿的道心。
这道心不是简单的心念或者想法,而是一种信念,一种誓约。一旦确立了道心,那就该始终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一旦对这种信念产生怀疑,那么道心就会有损毁,修为也将难以寸进。
“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睿一声长叹,向孟龙潭秉明身份。虽不会巨细无遗,但也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我既然做了一方城隍,对这里的生灵就有责任。就像朱兄,虽然他只是途径此处的一个书生,一旦他在我辖区内出了事故,我也会想方设法救他。”
“想不到松溪果然另有机遇,了空大师佛法无边。”孟龙潭笑着念了句佛,他没有纠缠在朱举人该不该去的事情上,紧张对峙的空气也缓和下来。“我早就听人说起,君山县有了位代城隍,没想到就是你。”
“哪里哪里!都是关帝和乡邻们信任我。”
“我看松溪和这白马寺的和尚们,都有些大神通。不知对上画壁中的金甲使者如何?若是他们背后另有高人,你们胜算几何?”孟龙潭似乎开始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张睿见两人干坐着,甚是无趣,因此从条桌上拿来茶具。这是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这里地处洞庭湖畔,也有些上好的银针。于是他洗茶暖杯,看到舒展开来的白毫和浅金色温厚的茶汤,斟一盏与孟龙潭,又斟一盏给自己。
“好茶!白马寺果然有底蕴。”温润细腻的茶盏,虽看不出来是不是官窑,但入手犹如温玉,触之有暖意,映着黄澄澄一碗茶汤,相映成趣。
孟龙潭不爱喝茶,因此牛饮一口,也就放在一边,耐心地等张睿品茗,说道:“你这人有时候成熟稳重得不像个年轻人,有时候又像现在这般……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嘿嘿,孟兄懂我。”张睿笑嘻嘻,他倒不是真跳脱,却也有些生活情趣。“总是端着有什么趣味,你时而严肃正经,时而率真可爱,时而温柔体贴,这样,才能够讨到好老婆……”
“又说傻话了,你这孩子还未及冠,怎么就开始想这些儿女□□了。”孟龙潭敲了张睿一记,似乎看到过城隍爷亲民的一面,他并不十分顾忌张睿的身份。
我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老爸了,怎么着,想想老婆你也有意见。这话张睿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了。
“言归正传,想来孟兄早就从朱兄那里知道,在金甲使者驾临时,我们两个匆忙地藏匿了。而后了空师父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将我们带了出来,因此,我没有机会正面接触过金甲使者。”
张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要想说动一个心志坚定的人,需要的可不是吹牛皮扯大鼓。
“然而,我们与了空师父交流过,此处画壁应当是佛家拈花一笑的典故演化而成,必然是有佛性的。佛祖慈悲,怎会滥杀无辜?因此,朱兄所说的故事中的男子,定然举动有所冒犯,或者有其他不轨行为,才招致惨剧。我看朱兄的画壁中,言行举止恪守礼仪,同芍药姑娘的结合也合情合理,即便不是佛祖推崇的,也不会因此就受到惩处。”
孟龙潭依旧听得专注,手里来回颠着一个白胖馒头,看不出情绪有何变。
张睿于是继续说:“孟兄你看,现在虽然我也说不清金甲使者的法力,却十分清楚,这画壁画在主持的禅房中,定然是和这白马寺有些牵连。了空、了凡两位大师,法力比我高强,有精通佛法,想来虽然不一定能够战退金甲使者,却也能够在对峙中保留我和朱兄的性命。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