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的声音打断了宁静芸的话,她沉着眉,语气不太好,“苟志呢,让他来见我。”
“年关了,福州各地事情多,老爷出门了,让奴才和夫人说,怕是要过年才回来了。”铜锁躬身站在门口,语气不卑不亢,他是黄氏赏赐下来的人,和连翘等人又有不同,他是黄氏赏赐给苟志的,和宁静芸没多大的关系,宁静芸不敢发作他,福州人只知道宁静芸嚣张跋扈,以为宁静芸仗着家世显赫才如此,实则不然。
在京城的时候,有黄氏宁伯瑾压着,宁静芸再不满也不敢不顾身份,到了福州就不同了,苟志在外雷厉风行,在府里却极为好说话,没有人压着,宁静芸本性暴露,一日比一日厉害,谁都管不住。
追根究底,宁静芸骨子里是这样的人,一个连自己亲骨肉都下得去手的人,能指望她知书达理吗?
铜锁没听到宁静芸回答,又说了几句,只听宁静芸问道,“我爹娘可传了消息来?榆钱怎么样了......”
铜锁额头突突跳了两下,宁静芸心思远着呢,什么时候还想着回京享受荣华富贵呢,想了想,他道,“京中一切安好,夫人不必挂念,老爷说了,福州天冷,不像京城有烧地龙,大少爷长途跋涉受不住,故而,等明年开春再把大少爷接来。”
宁静芸拧眉,和京城来往的信件向来是苟志在管,关于宁府的事儿她素来懒得多问,可何夫人告诉她,谭慎衍辅佐六皇子当上太子,深受器重,苟志过不久就要升官回京了,怎么听铜锁的意思,苟志升不了官不说,把榆钱接来一家团聚,岂不是还得在福州住个三年五载的?
宁樱为国公府生了个闺女被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她为苟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而她得到了什么?
明明,她才是尊贵的那一个,却被宁樱比了下去,凭什么,当年黄氏如果带她去了庄子,那么宁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都是她宁静芸的。
铜锁见宁静芸情绪不对劲,识趣的不再多说,他清楚苟志和谭慎衍暗中有往来,前不久谭家得了封赏,按着两家的关系,苟志想回京不过是谭慎衍一句话的事情,谭慎衍也在信里提了,但苟志拒绝了,苟志想为百姓谋福祉是真,但内里多少有宁静芸的关系,宁静芸眼高于顶不安于室,回到京里不知会闹出什么祸事来,索性,苟志不回京了,免得给大家添麻烦。
妻贤夫祸少,宁静芸的性子,比死去的宁老夫人还厉害,往后,不知是何光景呢。
铜锁心头感慨,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宁静芸怀孕后就三天两头嚷着身子不舒服要回京,苟志咬着牙没答应,安静了几个月,如今过年了,宁静芸想回京的心思估计又得冒出来,苟志没法子才躲了出去,这府里,往后还有得闹。
衣衫下,宁静芸紧握成拳的指甲陷入肉里,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吩咐不准人打扰。
小枝退出房门,为难的看着铜锁,铜锁摇了摇头,叮嘱道,“夫人怀着身孕,记得提醒夫人用早膳。”
苟志不在,谁都不敢忤逆宁静芸,他只盼着宁静芸安安生生过日子,别把夫妻情分磨没了才回来后悔,这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吃,好比宁伯瑾,年轻气盛受人挑唆和黄氏反目成仇,如今有十一少爷,夫妻两也没情分了,黄氏不和离是为了保全五小姐和十一少爷的名声,和宁伯瑾无半点关系了。
宁伯瑾纵然后悔,也拉不回黄氏的心了。
想到宁府三房的情形,铜锁只能心下叹气,他爹是黄家的下人,对黄氏和宁伯瑾成亲这事知之甚少,但婚姻素来讲究门当户对,黄氏能嫁进宁府,内里怕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儿,铜锁跟着苟志在福州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久,大致猜到黄氏能嫁给宁伯瑾的原因,宁国忠早年做的事儿被黄家拿到把柄,息事宁人,宁国忠才让宁伯瑾娶黄氏,强迫来的亲事,终究不长久。
好比,宁静芸和苟志。
宁静芸推开窗户,福州的冷和京城的冷不同,福州的冷透着入骨的湿冷,福州气候湿热,一年到头冷的日子不多,每年的这几日是福州最冷的时候,宁静芸站在窗前,吹了会风才将窗户拉上,炭炉子里的火浇灭了,屋里骤然冷了下来,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心里想着对策。
京城,无论如何她是要回的,不只要回,还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天色大亮,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小枝记着铜锁的叮嘱,试着敲了敲门,小声道,“夫人,您还没用早膳。”
久久没有回应,小枝心下不安,推开门,悄悄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她便皱起了眉头,苟志怕宁静芸冷,前两日屋里升起了炭火,从早到晚不间断,屋里该暖和才是,怎么这般冷。
她撩起帘子走向内室,见炭炉子里的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宁静芸躺在床上,她心下不好,大步走向床头,却看宁静芸脸色带着不自然的通红,她试探的唤了两声,宁静芸没有任何反应,手搭上宁静芸额头,烫得厉害,她方寸大乱,大声朝外喊道,“快来人,夫人不好了,快来人。”
苟志清晨离府,过年才回来,宁静芸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怎么交差。
屋里断断续续来了人,乱做一团,铜锁在前院准备各府的年礼,京城捎来的年礼今日到了,他正派人抬去库房,听丫鬟说宁静芸发烧,他眼皮跳了跳,吩咐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