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娘原是太太身边服侍的,只比我们大几岁罢了,说是姨娘,其实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刚开始开了脸儿,倒过了几天好日子。可老爷身边的几个姨娘哪里是好相与的,白姨娘跟着老爷的时日最久,她家世代都是家生子,咱们老祖宗建府时,她家祖上就跟着服侍了,她性子又温柔小意,老爷也是要看重几分。
周姨娘长的好,又读书识字,自然是独一份的,孙姨娘性子爽利,素日爱说爱笑,老爷也颇喜欢,如今哪里有她吴姨娘的立足之地?原先跟在太太身边倒还有些体面,如今也只是整日熬日子罢了。”
紫菀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一般的丫头没这个手段和能耐,连老太太和太太都能瞒过去。
再者,假设真是某个心大的丫头想当姨娘,那她怎么不去针对那几个姨娘呢?反而不自量力来对付太太?
不说这事难成,即便成了,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既有这个能耐,怎的不让自己如愿呢?因此我认为是丫头的可能不大。”
寒梅闻言也点了点头,说道:“太太也是这般想的,总逃不脱后院那几个人,只是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只得先按捺着。”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其实咱们太太已经是极为仁厚的了,吃穿用度都是按例发放,每个月的月钱也从不克扣,又极少叫她们到跟前立规矩,更不曾苛待她们。出入都是婆子丫头们伺候着,比别家后院的姨娘们强了百倍不止,她们还有什么不足的?竟要闹出这些事来?”
春雨闻言便道:“咱们家还算是好的,老爷与太太情分好,那些姨娘们不过是为了子嗣才纳进来的,老爷又不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便是宠周姨娘几个,也从没越过太太去。”
紫菀听到这里,却有些为贾敏叹息,其实素日听说林如海与贾敏夫妻情分极好,然而林如海的妾侍也并不少。
虽说多是为子嗣计,但日日面对这些女人,只怕贾敏心里也不好过。
想起自孙姨娘有孕之后,贾敏不但不能吃醋,还要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吃穿用度样样操心,连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精挑细选,唯恐有个不妥,真真是操碎了心。
紫菀不禁暗暗摇头,后世的男人虽然也有三心二意的,但毕竟不像在这个时代,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女人若是嫉妒,便是犯了七出之条,不但不能嫉妒,还要操持小妾通房的吃穿用度,帮她们养孩子。
连贾敏这般的品貌也还是一样,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想想以后嫁了人,也要与这么多人分享丈夫,不仅要服侍丈夫,还要孝敬公婆,管理小妾,又要管着一大家子吃喝,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紫菀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噤,心中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也不嫁人。
三人正在说话,忽听小丫头在外头叫寒梅:“寒梅姐姐,太太要回去了,正在找你呢。”
寒梅闻言忙应了一声,又对春雨道:“我该回去了,你放心吧,这事太太会暗中留意的,你自个儿也留心着点。”说完便忙忙的去了。春雨答应了,送她出了门方回来。
紫菀见春雨还在寻思这事,怕她再想下去又生气起来,便故意找了些不相干的小事与她闲话,混过这事去了。
谁知过了几日,却听说孙姨娘这胎竟有些不好。
原来孙姨娘前两个月也吐得厉害,后来吃了徐大夫开的药,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谁知才好了这些日子,昨日却突然吐得更加厉害了,吃什么吐什么,吃了药也立马吐出来了,连徐大夫都没法子了。
林母忧心忡忡,春雨紫菀几个也跟着担心。
这日说起这事,菡萏也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的怎的就这般严重了,前两个月不是说好些了吗?怎的又吐起来了?只听说怀孕前三个月才会呕吐,过了三个月便好了,孙姨娘这都六个多月了。”
春雨摇了摇头:“我前儿听徐大夫说,各人都不一样,也有妇人是四五个月开始有反应的,还有些是到了七八个月还吐得厉害的。”
昨日紫菀也扶着林母去孙姨娘院里看过了。孙姨娘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这些时日头晕、呕吐,吃下去的东西不一会就又吐出来了,整个人十分憔悴。
也请了不少大夫来看过,都说是孕后的正常反应,只让清淡饮食,后来见吐得越来越厉害,方开了两剂药,还是不见效验。
所有大夫都说如此下去恐会伤了胎儿,林母和贾敏急得不行,林如海更是把全金陵的大夫们都请了个遍,还是毫无效验。
上上下下,请大夫,打听消息,没一刻停歇,又打发人到寺庙里舍粥舍米,阖府都闹得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