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陆戎真的爱你。也恨你。你要离开他,你听到他的反应了。可你知道陆戎为什么变得这样疯狂吗?当年你离开他仅仅是悲痛,在你十六岁生日那年,一切都变了。你在陆潮生的庇护下,这样恣意娇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生日宴结束,陆戎夜夜挣扎在疯狂的爱和疯狂的恨里,终究是把他曾经隐藏得很好的暴戾尽数逼出。”
我盯着她的脸,佩服她可以说这么久都不用喝水。
动了动嘴,我想说,却被她赶了先。
“我听郑中庭臭小子说过,陆戎起初对你一点都不好,说是虐待也不为过。但你想过他吗?被你逼成了一个濒临失控的精神偏执者,要多痛才能折磨他深爱又痛恨的你?你出事的时候,他彻夜不眠地守着。你做了什么?自杀!你逼得他发疯,要是不疯,怎么会用这样阴冷的口吻说他再也不会来医院看你?林蔓,你觉得,陆戎仅仅是生气了吗?”
他还阴冷地说我想死就死。
“我……”
沈颖忽然放声大笑,个中痴狂,大概她自己能懂。
笑过之后,她又说,“陆戎真的是个疯子。明明你失忆这么明显,他非不信。他一定要逼你想起来,他觉得折磨你,让你痛,你就会想起来。还是陆潮生死了一段时间,他才真正找到你失忆的原因。你被催眠了,那种经年累月的深度催眠。以陆戎的财力,大可找到这方面更为卓越专业的人替你治疗,但他怕伤到你,坚持要找到当年给你催眠的人,追根溯源、对症下药。陆戎是个爱惨你的疯子,林蔓,你知道吗?知道吗?”
看到美丽性感的她,红着眼眶、不顾形象地质问我。我突然觉得:沈颖也是爱惨了陆戎的疯子。
愿意和他做朋友,仅仅是因为,以这样的方式,她还可以陪伴他。
听了这么多这么多的话,听了陆戎的疯与痴、爱与恨,我确实百感交集。
“沈颖,我想见他。”沉默几秒,我坚定开口。
沈颖挺直脊梁骨,一撩刘海,调整情绪。几乎是转瞬,她对我露出微笑,“林蔓,你唯一的办法,就是配合治疗、努力复健,走到陆戎身边。而且,做好你去找他,他依然是疯子的准备。”
“别无他选?”我呢喃。
“别无他选。”她郑重其事,“哦,除非你去死。”
哦,除非你去死。
这句话,重重砸在我心上。
在见到陆戎之前,我不想死了。我要见到他,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无关风月,关乎执念。
“林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你若是死了,不过亲者痛、仇者快。那些恨你的人,你就甘心他们逍遥法外?如果你是这样软糯的人,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反而选择爬上陆戎的床?”
我一怔:当时我是因为深爱陆潮生啊。
现在我回忆起,惊觉好似爱浅意远。
倘使我真的是许折愿,陆潮生真心收养我还是为了报复陆戎?
连记忆都错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陆潮生啊陆潮生,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面前,回答我——不是——呢?这样的话,我仍旧爱你敬你,感念你对我十年有余的疼宠。
可惜,他不能出现了。他的骨灰,随着滔滔海水,四处流散。
“沈颖,我一定会见到陆戎的。”我信誓旦旦道。
一周后,清晨。
沈颖照旧穿着运动风的t恤和裤子出现在我面前,“我扶你去散步。”
那天沈颖的确絮絮叨叨并且十分失控,但那以后,她没事儿似的,还是那洒脱、爽利劲儿。她陪我去复健,带我散步,有时候还喂我吃饭。她做的,都是本来陆戎做的。
陆戎说到做到,没有探视没有问候。在那晚后,他像是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可我十分清楚,我非见到他不可。
我要告诉他: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不会了。
复健越艰难,反而让我越想活下去。沈颖是我的情敌,但也是个不错的朋友。她每天都会告诉我,我活着,孩子会再有,可以手刃作恶的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如今,一点点康复的苗头,都会让我无比喜悦。
失去陆戎后,我比意想中更快地走出了死亡的阴霾。对孩子的执念,肯定会镂刻于心。但凡我看到小孩,我都会发怔许久。
这种时候,沈颖不会阻拦我,会由着我。
当我原路返回时,她会在我耳边低喃,“一两年后,你也会有孩子。”
陆戎消失时,陆老爷子奇迹般来看过我一次。他没有拿钱逼我离开陆戎,也没有恶言恶语。他遣走沈颖,坐在病床旁,拿起报纸,替我读了几则新闻。
我倍觉怪异,但摸不出个头脑,只好作罢。
“好。”我早就收拾好,只等沈颖来。
我腿脚不变,还需要借助轮椅。沈颖帮我推,次数多了,她很是熟稔。
走到庭院小径,我看着绿草茵茵,心情开朗一些。
将轮椅停在一旁,沈颖的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来,林蔓,我扶你。”
在沈颖的搀扶下,我颤巍巍起身。我没有实质性地骨折或者怎么样,医生说我更多可能是心理原因。不可否认的是,我身上多处伤尚未痊愈。
与往常无异,沈颖搀着我,我可以一步步往前。
“沈颖,你放开我试试?”我想要尝试,我近乎是迫切地想要走到陆戎身边。人都有点犯贱吧,他巴着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