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觉得十分不理解,问道:“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公公继承了爵位,你又是朝廷下旨册封过的世子,国公府公中的财物不是该由你或者婆婆来掌管么?”
“按道理是该如此,当年祖父去世前也向父亲交待了国公府的财产。只是父亲等到丧事办完,太夫人也没有把账册、对牌、钥匙等物给父亲。再后来父亲领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常年征战在外,也没空理会了。”
“父亲心里也知是太夫人有意不给,可我母亲不擅打理这些事,太夫人与韩夫人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就罢了。”
宣惠郁闷道:“那咱们这边的花销呢?总不能我想买个丫鬟也得张嘴管她们要钱吧?想想就憋屈!”
裴敏中笑道:“哪儿能委屈了你呢?我的钱不都归你用么?”
他停下脚步,拉着宣惠的手,说道:“自打祖父去世,我们家这几口人便再没用过国公府一文钱。起初有些艰难,还被人笑话,后来父亲慢慢攒了些钱,日子才好过了。”
宣惠想了想,问道:“那你以后预备怎么办?依旧这样糊涂着么?要知道,在外人眼里,偌大一个国公府都是你的。他们如何花这些钱,如何做生意,如何照顾族中亲戚,都是你的意思。若他们谨慎小心,也就罢了,就算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去要。可若他们把国公府当成你的,把财物当成自家的,做出些欺行霸市、置族人于不顾的事情,伤的可都是你的名誉。”
裴敏中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道:“你说的有理。等寻个时机,我去把话跟他们说清楚。我只要国公府这宅子、功臣田和祭田三样,其余的都归他们。”
宣惠笑道:“这成国公府百年下来,只怕也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呢!你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给了人,叫以后咱们孩儿成亲连件像样的古董字画都寻不出来!”
裴敏中搂着她笑道:“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信我,到时候像样的聘礼、嫁妆我还是挣得出来的!”
一阵晚风吹过,惊起了树上几只睡雀。
宣惠拉了拉披风,将自己裹紧,笑道:“我突然发现,每每说起老国公,你大半时候都叫祖父。可你私底下从未称过太夫人祖母。”
裴敏中想了想,这才笑道:“我并非有意为之。大约是心里也觉得祖父亲近些,太夫人心中未曾有半刻当过我是她的孙儿。”
宣惠想起在宫里时,太后也只对李静媛和五弟有笑脸,自己和长姐这些人仿佛都是可有可无的。
裴敏中揽着她的肩头往回走,在她耳旁低语笑道:“快回去吧!孩儿们等得有些发痒了!”
宣惠刚要问是谁,突然间回过神来,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便笑着快步回房了。
这一日晌午,日头正毒,宣惠坐在宴息室里一边吃冰湃过的瓜果,一边理着自己和裴敏中手里的铺子和田庄。
“怪不得我听说有些人家还要教女儿当家理纪,学着看账本,我看了这半天,晕头转向的。”
旌云在一旁笑道:“您若不爱看,回头叫世子爷请个账房先生就是了。您只管管内院的花销,女眷迎来送往就轻省多了。”
宣惠撂了手中的毛笔,笑道:“咱们这一房拢共四个主子,有什么好管的!”
旌云见她不看了,便上前收拾账册,笑道:“您现在嫌少,十来年后只怕就嫌闹腾了!”
宣惠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
成亲两个月,来了两次小日子,失望了两回。裴敏中劝她莫要心急,可她还是忍不住每个月在期盼、等待、失望里头纠结着。
外面响起一阵说话声,须臾,知秋便进来禀报:“公主,太夫人遣了惜月姑娘来传话。”
宣惠和旌云对视一眼,均觉得稀罕。
“请她进来说话。”
知秋撩起帘子,走进来一个袅袅婷婷的丫鬟,个子高挑,身段匀称,相貌端丽。
宣惠不禁佩服起太夫人来,有这样的容色,人牙子一般都养着,碰见大户人家买小妾时再高价出手。太夫人一个老太太,先有尺璧,后有惜月,花这么多钱买来当丫鬟,是太有钱了么?
那惜月端端正正给宣惠行了个礼,笑着说道:“给公主请安。太夫人请公主过去说话。”
宣惠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在心中叹了口气,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惜月答道:“奴婢不知。大夫人也在,似是与十一爷的婚事有关。”
宣惠点点头,这丫头倒乖觉,知道卖自己一点儿人情。她笑道:“你先去回太夫人,就说我略收拾收拾就过去。”
惜月应声,领命而去。
宣惠看着她的背影,细腰丰臀,是个好生养的。莫非这是太夫人给裴沐准备的通房丫头?
她不禁同情起王妙贞来。上头两层婆婆,都视裴沐若珍宝,以后她房里的事恐怕自己都做不得主啊!
宣惠吩咐沅湘道:“去给我找件凉快点的衣裳换上,再给我找个帷帽。太夫人这个时候叫我过去,安的什么心……这一路走下来,不被热死,也要被晒死了……”
旌云连忙说道:“公主!这样不吉利的话,说它作甚!”
宣惠吐了吐舌头,笑道:“长久不在宫里,说话早忘了忌讳了。下回不敢啦。”
旌云从沅湘手里接过帷帽,小心地给宣惠戴上,然后说道:“我陪您过去,带着采薇知秋知菊几个,留沅湘看家。”
宣惠笑道:“咱们又不是去闯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