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贞哇地一声哭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裴沐。
柳夫人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来个所以然,便叫了跟着的丫鬟来问。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把王妙贞说裴沐的那些话都略去了。
可自家女儿什么脾性,柳夫人还是有几分清楚的。她皱眉道:“也不知你跟谁学来的霸道性子!我看裴公子是个好脾气的,平常见了都是笑嘻嘻的,怎么会无故拿狠话说你?”
王妙贞哭道:“我也是心里不舒服,不过说他几句,他就翻脸!他有什么能耐跟我翻脸啊?是去打了胜仗回来?还是带了几十万兵来?”
柳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当初我和你父亲也不同意这门亲,就是看不中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还不是因为你看上了,我们才松了口?想着你姐姐的婚事委屈了,总得叫你找个你情愿的!谁知事到如今你又来说这个!”
王妙贞一只手把桌子拍得邦邦响,气得也不哭了,只是嚷道:“要是能嫁给裴世子,谁稀罕他啊!我不过就是看他还算体贴……可谁知道说他两句就一蹦三尺高的!”
柳夫人瞪眼道:“你可别再提什么裴世子了!上次过年那事,王爷一下冷了你姐姐那么久,不就是恼咱们算计他妹婿么?你爹爹好容易才叫王爷回转了心意,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王妙贞大哭道:“那我就活该嫁个窝囊废吗?我又不是哪里不如人……”
这时门外传来王锦堂怒喝的声音:“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还不给我闭嘴!”
王妙贞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大声,只抽抽噎噎地低声哭着。
王锦堂跨进门来,指着王妙贞骂道:“蠢到家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你愿意,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裴沐!嫁他还不如嫁薛元翰、孟世仪!事到如今,薛元翰定亲了,孟世仪也去了江宁县里,你又嫌弃起来裴沐,我告诉你,好也罢,歹也罢,就是这个人了!咱们家没有定亲又退亲的女儿!”
王妙贞被骂得有些心惊,忙抱了母亲的胳膊,小心地觑着父亲的脸色,嘟囔道:“父亲你给姐姐谋算得好婚事,怎么就不为我打算打算?就算是要嫁裴沐,你也该……”
王锦堂气道:“你要我替你谋算,你也得是那块料才行!要是你嫁过去,王爷冷落你那么久,你可沉得住气?裴沐回了句嘴你就哭天抢地的,怎么不想想办法叫他给你赔不是?”
“还有裴沐,你怎知我没为他打算?叫他跟着你二哥去前线,你看他那个怂样!还有他祖母他母亲护得那个样子,女人养出来的男人都是怂包软蛋!裴敏中也是独子,怎么没见他爹娘把他拦在怀里?”
柳夫人见又提起来裴敏中,忙道:“哎呀,正说着裴沐,又提他作甚!还嫌不够闹腾啊!”
王锦堂一瞪眼,冲着柳夫人怒道:“要不是你把她养得如此无法无天,眼高手低,我至于到了这把年纪还得亲自教训女儿么?”
柳夫人闻言,也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拍打着女儿:“都是你这个不孝顺的!好端端的惹你父亲生气,连带着我也吃罪……你若是有你姐姐一半好,我哪里会受这个罪啊……”
一时间王家正房里一家三口闹腾个不休。
*
这边梁瓒和裴敏中都到了城外大营,营中已提前备好了劳军宴。普通士兵们席地而坐,每个营帐得两坛好酒,肉食菜肴流水价地上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一定品级往上的军官都在中军大帐之中,梁瓒挨桌碰杯问候,一毫架子也无。男人们在酒桌上总是熟络得很快,一场宴席下来,辽东军与金陵这边的人都已结识,踏出了融入安王阵营的第一步。
一场酒一直吃到金乌西沉,梁瓒才带着同样喝得晕头转向的裴敏中、薛元翰、程朴等人回了金陵城。
待走到东园门口,裴敏中有些犹豫。他和宣惠许久未见,心中想念得很,偏偏自己喝得满身酒气,怕冲撞了她。可若不这个时候随着人群进去,等洗漱过后再来,从外院一层一层报到内院,又有些兴师动众了。
梁瓒拍了拍裴敏中的肩膀,醉意朦胧地笑道:“慎之,你辛,辛苦了!早,早,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咱们,再再,再去大营!”
裴敏中只好点点头,跟薛元翰道别一声,回了成国公府。
他回去先拜见了太夫人和姜夫人,耐着性子听完韩夫人的酸话,便告辞回屋,洗去一身酒气,又换了衣服。见外面天黑下来,各处都掌了灯,裴敏中便一人悄悄来到成国公府东北角的围墙边,纵身向上一跃便扒到了墙头。
他翻身上墙,到了东园这边轻轻跳下,找准了方向,便朝致爽斋走去。
宣惠此时正在房内写大字。她听外院的下人来回话说梁瓒等人刚从城外回来,一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便知道裴敏中今天不会来找自己了。她心中有些失落,也很烦躁,于是叫采薇铺开宣纸,写起了大字。
裴敏中见致爽斋院门已锁,便直接翻过院墙,来到正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声。
沅湘听声音来得奇怪,不由提高警惕,大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旌云心中一动,看了眼认真练字的宣惠,走过去开了门。她见果然是裴敏中,便小声道:“世子,公主心里有气,您多少担待着些……”
裴敏中皱眉道:“怎么生气了?”
旌云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是因为您去辽东的事……”
“旌云姑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