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帝有遗落民间的皇子之事,是在他决定明着开始反对付氿时开始的,也就是他新婚之后。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都被秘密处决了,他也不过是在调查付氿所拥势力范围时,偶然得知这件事的,却因为所知之人皆不是当面接触过那件事的人,这件事的可信度,也就有待考证。
虽说那时在石洞中并未同他照面,但,乔羽书在,且那般模样,便是完全可以猜出,当日劫走付葭月的人,便是他无疑了。
与其说他在挑战他的底线,不如说是他在逼做出明确的选择。
他也不着急,一路上走得不疾不徐,所坐马车的行驶也只是如寻常速度般。
当谢白到达宅院之时,门口已是围了围观的众百姓。
见着谢府的马车到达,众人皆是知分寸地退让出一条道路,恭敬地候在一旁,供他行走。
谢白至此走过,便像是自带着寒意般,瞬间将刚才还嘈杂的四周给淹没,所剩下的也不过是小声的窃语声。
虽说他们也是知道买这座宅院的绝不是等闲之辈,但也不会想到会和京城三大世家中的谢府扯上关系。
现下见着场面越发有些精彩,便也就乐此不疲地继续围观着,比之刚才更小心地闲聊着。
突然,自人群中冲出一人,一下便是匍匐跪到了谢白的脚前,边跪着挪向前边道:“你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吧?我弟弟前些日子进到你们宅院中了,却是直到现在都渺无音讯,我来这讨要人,你们却是……哎呀,官府打人啦……哎呀,打人……哎……”
一大段话还未说完,便是被身后的小厮拖走,揍了好几拳。
一时却又有另一人至人群中跑出,哭着大喊道:“这付朝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算你是谢府的人又怎样?将我们的弟弟都给挟持走了,那便是闹到皇帝那,都是我们有理的,哎呀……”
候在一旁的小厮们几乎同时出动,人群中顿时一锅乱麻,许多混杂在其中的地痞瘪三皆是被倾巢给抓起,围观的群众们更是被吓得立即跑散了,生怕被错抓了,白去坐几天的牢狱。
听到外间的哄闹声,正于宅中处理事宜的付葭月和牡丹二人也出来了。
见到谢白的到来,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走上前去,付葭月问道:“你怎么来了?”
却是还不待谢白回答,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三人皆是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付氿正朝着他们走来:“巧啊,小妹和驸马谢三都在。听说这座宅院今日集聚了京城中众有名的人士,想来看之一二,如今看来是不假。”
待走近了,牡丹朝付氿施了一礼道:“大皇子。”
迟迟不见谢白二人动作,付氿眼中笑意愈加,转头看像牡丹道:“你便是原本在醉仙楼中的花魁牡丹吧?”
牡丹颔首:“正是民女。”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付氿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明明还是醉仙楼中正吸引眼球的红牌,如今半途赎身,却是不惋惜吗?哦,不对,应该说是如今将醉仙楼弃之如敝履,不可惜吗?”
牡丹是皇帝之前安插在京城中的眼线,付氿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他知道,她自也是不奇怪的。
牡丹笑道:“不过是身陷泥淖中的红尘之人,又有何可惜只说呢?”
谢白两人便宛若不存在般被晾在了一旁,倒是付葭月先接话道:“九哥来的真是巧,本来不过是我俩想来看看,究竟是何人吃了狗胆,竟是打上了我东西的主意了。现在有你来给我们撑腰了,想来将幕后指使给碎尸万段那都是不成问题的。”
尤其将“碎尸万段”给咬重了。
付氿饶有趣味地转头看向她,又看了眼一旁依旧面色无波的谢白,轻笑道:“小妹却是低看你的夫君了。”
谢白也是轻笑道:“老九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说着,示意付氿看向已然在一旁被捆成粽子模样的数十人。
付氿道:“胆敢冒犯谢府,那定然是死不足惜的。谢家老爷与你皆是朝廷的重臣,这便如挑衅皇家的威严般,自是往最重处处罚,谢三最是懂不是?”
谢白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单单只惩处了他们,又是怎么能知道他们的子孙亦或是亲眷来日不会反刺你一刀呢?这一切,却是不得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付氿挑眉道:“有趣,这却是和往日见到的谢三不同了!当初风风火火地一手解决了困恼了朝廷了一月之久的水患问题,揪出了无数牵涉于其中的贪污腐败之徒,却是不曾听说有这番言论的。如今,成婚之后倒是收敛了,莫不是被我这凶悍的小妹给驯服了?”
说着,瞥了眼候在一旁已然是面色有些不善的付葭月。
谢白笑道:“只可惜,连根拔起还是有难度的,怕是还需再等上一些时日。”
付氿惊讶道:“原处置了那么多人,竟还是未连根拔起?那我便是拭目以待了,这朝廷之中的老顽固们待久了,也是时候来个大换血了。”
面上却全是轻笑挑衅的表情。
谢白道:“我也是拭目以待,最终换的会是谁的血。”
付氿笑道:“自然是那群自杵有能力撼动一切,却只是不自量力的一群人。”
谢白道:“恩,我也是如此想的。”
明明话语之中皆是巧笑之意,两人相望之时,目光中却明显带着冷冽的寒光,只不过这寒光极是细微,掩埋在这话语之中,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