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贼众兵这下都听清了,一个个看向西方,面目发怔。他们本来巴望着同伴赶来支援,突如其来的大将军令却是撤兵?
节南隐在一角屋檐下。张正一来,她就不再首当其冲,由明化暗,只负责减少山贼数量而已。这处战场将近收尾,她则无意打扫到最后。
忽然,她又瞧见安姑。
那媳妇,倒霉催的,让一贼兵拽着胳膊架着刀,两只脚还掉在一口咸菜缸里。
节南特别佩服的是,安姑干的事常常出人意表,蛮横不讲理,又各种丑怪,偏生本人皮厚,刀枪不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还把自己当作很聪明。
就说那口缸,顶多装下七八岁的孩童,节南绝对明白不了,安姑到底凭什么觉得她自己那个块头能塞进去呢?
节南移开目光,这么告诉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安姑作死,谁管得着。
而敌人要撤的消息,简直给张正喂了人参。
他哈哈大笑,“领军的将军们都要跑了,你们还等什么?放开人,赶紧跑,我答应你们绝不追赶!”
节南知道张正虚张声势,不过众贼兵不知道。
林虎显然犹豫。
不过,大今那边带队的军官还是颇狠厉的,和乌合之众的山贼全然不同,听到撤军的命令也不慌乱,喝道,“兄弟们,杀一个没白来,杀两个赚一个,要走也不能空手走!”
那军官一说完,手上的刀刃横抽,赚到一条人命。
大今兵们个个发狠,杀了人质。
张正他们眼睁睁看街上多躺一批尸体,却是措手不及。
林虎也有样学样,号令群贼,“也算给大将军立功!杀!”
节南没看安姑,但听得到安姑的尖声细嗓,那么凄厉地喊救命。她眼见张正重新动手救人,而离她最近的,还就是安姑了。
她略顿之间,背后的娃娃打了个大饱嗝。
鸡鲜味儿!
节南不得不承认,天有道,命有数,有些孽缘注定避不开。
她没事吃什么鸡啊!还是安姑家的鸡!这不欠人一百文钱了么?
欸,她才是倒霉催的那个——
节南这口气没叹完,人飞出,一刀插进安姑身后的贼脖子。
贼倒了,连同安姑一块儿带倒。
节南悄悄退入巷中,往西门走去。
回都回了,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看上呼儿纳大将军一眼就离开。
堵着耳朵,将安姑不分青红皂白的尖叫声挡在外面,直到张正那股子憋屈了好几日的抑气长啸而出,凤来百姓和府兵们绵延不绝的欢呼,与东门呼声再度遥应,连成一大片胜啸,她才放开堵耳朵的手。
节南心里难得许愿,希望和安姑的孽缘到此为止,否则要是下回还能再见,恐怕自己会忍不住把那媳妇彻底弄哑。
“什么人?”
零星十来个撤兵,与节南在拐角口陡然碰上,被她那张兔子脸惊到,不分青红皂白举枪就刺。
“想活命的就赶紧滚。”节南沉声。
一旦和她交手,她就不得不取对方性命,因为她若留情,便给自己留下后患。
呼儿纳身边有金利沉香,只要这些人提及凤来县里有高手,绘声绘影形容一番,难保金利沉香察觉到蛛丝马迹。
节南自进入凤来起就不敢使出蜻螭剑,亦是这个缘故。
她的剑术,完全承继师父,一直保留真正实力,仍排神弓门同辈第一,后来被废了右手,无人知她左手剑更强,但她并不想冒一点风险。
只要一日不脱离神弓门,就要藏住左手剑一日,一出剑必绝杀。
节南这时双手空空,但转身让完一支枪,那支枪就到了她左手中。在士兵手里是一杆普通长枪,在她手里却成了一道雷光,连瞧都不瞧身后惊讶的士兵一眼,随手一甩,那士兵不及眨眼,枪头穿胸,立即毙命。
也许是节南太快,也许一切太不真实,也许士兵的杀势来不及收住,几杆枪七零八落,还继续招呼节南。
节南眉头一皱,踩着那具尚未倒下的士兵尸身,整个人轻盈跃上半空,极快极狠,用枪头扫出半圈圆弧,眨眼划开俩脖子。
半圈外的几个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遇到丧门星了,但眼前兔子脸已经不见,吓得慌忙回头乱找。于是,一士兵的枪“误”扎死了身旁同伴,惊讶的表情还没换上,这兵就扑到同伴枪头上寻死去也。最后两个家伙终于跑出一步两步,扑扑摔地,扑下时还喘气,砰地时喘不动了。
节南笔直立在扑地的士兵身上,兔面下双眸似寒星,手松开,望着竖在尸体上的枪杆振停,才跌到一家铺子门板边,蹲靠着咳了半刻,倒出药丸嘎巴嘎巴干嚼,居然又往西门走去。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撞到南墙也要给它撞塌的脾气,不亲眼看到呼儿纳滚蛋,节南就觉着心里不爽气,不解气,不霸气。
西门已经集结大今兵一千余人,过了两千的一半,不过对于呼儿纳而言,绝对是他军戎生涯中的惨败,更别提他折损了八千前锋精锐和得力大将,却连一件事都没办成。
“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
原本在县衙挖地的两将,大概明白呼儿纳脸黑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就跟节南嚼药丸一样,干巴巴地劝。
呼儿纳果然不领情,冷哼,“闭嘴!”
他在听,听那些欢呼声中的虚实,正生怀疑。
自己到西门已三刻,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