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握着广道笔的手开始发颤,脸上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抽搐起来。
此时此刻,他感到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大笑话。
不久以前,他还在太虚之中,对幽冥的伤感表示了一丝不理解。
实际上,他多少觉得幽冥有一丝矫情,只是他始终压在心底,不敢表示出分毫。
现在,上天把这个选择题交给了他。
“天下为公”四个字,变得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肺之上,死死的让他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找寻。
他努力吞咽着口水,试图稳住自己颤抖的手,但枪尖还是在一点点地从白止的脖子上撤开。
蓦的,左馗又狠狠的一肘抽在了白止脸上,抽的白止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次用广道笔抵住白止的脖子,歇斯底里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白止颤抖着笑道:“我可以陪你耗七天,到时候左静和白止就正式归位了,现在你明白头七的来历了吗?”
左馗冷笑道:“你不用唬我,或许我活的没有你们久,但虚张声势这种伎俩也是我小时候就玩剩下的了!”
顿了顿,他终于又道:“你想要做生意,就把诚意拿出来给看看!”
至少,自己要先确定白止和左静真的如姬商泽所说,在他的手上,并且还没有真正死亡。
又那么一瞬间,这巨大的压力让左馗宁愿相信姬商泽是在骗他们。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左馗就不能冒这个险。
什么天下为公,去他……
左馗痛苦地咬住了牙,他攥着广道笔的手发出摩擦的响声,似乎要把自己的手绷裂。
只要和姬商泽妥协,能不能救出白止和左静暂且不提,但只要他握着他们两个人,左馗就只有任他驱使的份儿。
幽劫的力量,加上可以和大姐头匹敌的怪物。
按照幽冥所说,大概会再一次在冥府掀起浩劫,生灵或是死灵,必遭涂炭。
左静和白止,或是一个世界的安危,如果只从数字角度来考虑,或许根本不必思考。
可左馗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出决定。
“先……先让我见他们!”左馗颤抖道。
白止冷笑一声摇头道:“你不必用任何缓兵之计,也不要提什么要考虑时间。你现在就必须回答我,要还是不要,我没有那个时间给你玩周旋!”
左馗一颤,气势瞬间又弱了几分。
他在心底极不情愿地承认,和姬商泽玩弄心机,他还是差了太多。
“跟,还是不跟!”白止反客为主,就在左馗的耳边怒吼了一声,吓得左馗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他的露怯被白止看在眼里,白止得意地大笑起来,那嚣张的劲头,似乎触动了左馗内心的某种东西。
或许是做了六方斋的店主,度一日如过三秋,左馗急速稳重的时间里,似乎再也找不到年少时的狂野和乖戾。
以至于,那一点激情也没了。
白止的嘲讽、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与左馗曾经暴打的过的许多人的面孔渐渐重合起来。
无事生非的小人,恃强凌弱的浑人,欺善怕恶的贱人以及……
姬商泽这样,自以为是,还以别人最珍视的东西要挟别人的,令他最为鄙视的活着与死了无异的活死人。
这股怒气不断在左馗的胸中激荡,冲开了他的犹疑和怯懦,莫名地稳定了他的思维,也为他带来了勇气。
他深深地做了个呼吸,把广道笔撤了下来。他的身体不再颤动,面色如水一般平静。
白止看着他撤去武器,再次笑了出来。
然而,他只笑了半声,感到下巴上中了狠狠的一击,让他的意识都瞬间模糊起来。
白止感到自己嘴里猛地一阵。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大概是嘴里的牙齿碎了不少。
至于到底碎了多少,他不关心,也完全反应不过来。
左馗望着他,将广道笔横攥在胸前,整个人如一枚蓄势待发的导弹,随时准备冲天而起。
“我既不会听你话的,也懒得管那些冥府的傻逼……”他喃喃道着,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白止的眼光锐利如鹰:“我只要干掉你,再拆了这个傻大个,然后想办法救回丫头和白爷就行了!”
左馗自己都惊异于会做出这样草率的决定。
他这么做,放弃了所有的路。
拒绝姬商泽,左静和白止凶多吉少;击杀白止,阎罗天子失控,冥府只怕要在劫难逃。
他把左静、白止、陆之道黑白无常等所有冥府的生灵,都押在了案子上。
他自己也说不清哪来的勇气,要赌这一把。
在他再次深思之前,自己的身体已经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枪尖对准了白止,狠狠刺了过去。
巨大的气流将广道笔的枪尖缠绕,形成一道尖锐的气障,无形中将威力增大了几十倍。
伴随着破空的声音,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蛇鸣。
白止看着左馗急速接近自己,并没有一丝慌张。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瞬间被广道笔刺出的气息所吞没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左馗却突然感到有些心慌。
他本能地感到,这种反应并不正常。
左馗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瞬间被一大片黑影所笼罩。两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他的双腿,将他狠狠拽了下去。
左馗还想挣脱,但另外八只阎罗触手瞬间把自己的裹了起来。
左馗连护盾都没来得及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