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缓缓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这双脚的主人全貌。
脸,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张脸。他穿着和陆之道一样款式的鬼差袍,只是洁白如雪。他裸露的双足和他脸上的皮肤同样白皙。如果不留着短发,左馗甚至怀疑他是个女人。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左馗的双眼,眼神冰冷而凌厉。
左馗一时被慑住,不敢开口问话。而对面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也始终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只有不知来源的微风轻轻吹动,扫荡着青草,也**着他们两人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却也让左馗感到莫名的骨寒。
“我在问你话。”
他声音很轻,却仿佛每一个字都打在了左馗的骨头上。
“我不喜欢听无谓的回答。”那人道:“你是谁?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左馗狠狠吞了一下口水,努力抵抗这人带来的压迫感。
“我……我真的不知道……”左馗轻喘道:“我……”
面前的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左馗的额头上。
左馗感到他指尖碰触到自己额头的地方传来一丝寒意,这寒意很快蔓延至自己的整个大脑,仿佛在冻结大脑中所有的水分一般,使得每一个神经元都绷紧了,臌胀并且痛苦。
左馗的头都鼓地大了三分,他紧咬的牙关最终无法坚持,痛苦的嚎叫出来。这叫声迅速在无垠的草原中散开,因没有任何遮挡物而瞬间被吞没。
就在左馗感到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之际,这人终于将手离开了他的额头,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褪去,左馗也随之瘫倒在地。
“原来……如此吗……”
那人似乎沉浸在了思绪之中。他目光空洞,兀自喃喃,仿佛在梦呓。
蓦地,他的眼神聚焦起来,盯向了左馗的眼睛。那眼中一股摄人心魄的寒芒,让左馗感到浑身都被冻僵了。
那人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倾世的媚笑。然而,这笑容却让左馗感受到了此生未见的阴森,他浑身战栗,面对那人贴近的面孔,不禁颤抖着蜷缩起来。
“不要怕。”那人笑道:“你所见的一切,我已经明了。”
他在左馗的脸上轻轻拂了一下,继而站起身来,依旧保持着笑容道:“放心,我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情,不过……”
那人的笑容陡然消失,换上了一脸漠然:“这副身体归我了。”
左馗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便凭空消失了。
他倒在地上,望着天空,一时失神。
肉窟中,众人望着左馗的身体,却无人敢说话。
就在刚刚,众鬼差争论不休时,左馗的身体骤然发生了变化。
先是一缕火色光华在左馗小腹处闪烁,并且越发耀眼,最终照的鬼差们睁不开眼睛,之后,这光华开始从内向外泛成了黑色,并迅速侵蚀了所有的火色光芒。黑色的光芒连形态都和火色光芒迥异,它整体看起来更像一团涌动的雾气,边缘凹凸如锯齿,起伏不定。
“这……这什么情况?”大脑袋失声道:“谢……谢老七?”
“我这么会知道,你这蠢牛!”谢必安怒喝道:“静观其变!”
左馗这副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黑色光芒开始变小,似乎在向左馗的身体收敛。黑光收敛的速度极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便全部都收入了左馗的身体。
左馗直直地立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尊雕塑。
谢必安等人屏住了呼吸,都在等待左馗动作。而左馗也不负他们的期待,很快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左馗原本与常人相反的瞳孔颜色,此刻变回了正常人眼的形态。黑色的瞳孔,棕色的虹膜,微微泛青的眼白分布着少许血丝。
他向四周望了望,目光冰冷。然而当他看到谢必安、大脑袋和陆之道时,却微微翘起了嘴角。
“陆之道,谢必安,阿旁……”他虽然话带笑意,口气却令人骨寒:“我们有日子不见了?”
谢必安和大脑袋悄悄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回应。周围的鬼差们更是感受到了左馗带来的压迫感,无人敢说话。
左馗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盘古卵上,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盘古卵么?”他轻声道:“看起来马上就要孵出来了啊……”
谢必安眯着眼,突然吞了下口水,强撑着身体道:“你不是左馗,你……是谁?”
左馗缓缓回过身,瞥了他们一眼,轻蔑一笑:
“你们认不得我,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我当初历劫时,转的每一世都是什么样子……”
左馗说着,走到了谢必安几人面前,半蹲下身子扫视了他们一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谢必安,阿旁,还记的一百二十年前,你们三百六十名鬼差设阵捉我的事否?”
左馗话一出口,众鬼差一片哗然,肉窟中仿佛炸开了锅。
只有谢必安、范无救以及阿旁和马脸等人,都怔怔地望着左馗。他们脸上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每个人都好像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
陆之道躺在地上,更是连嘴唇都在颤动。
谢必安眉目颤动,哆哆嗦嗦道:
“不……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你已经……灰飞烟灭了……不可能的……”
左馗阴恻恻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