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板愣了一下,他悄悄瞥了朱老板一眼,朱老板呻吟着,同样小心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朱老板的摇头有可能表达的是数种意思。或者表示陶爷确实不在了,或者表示钟若鸣的话不对,又或者不知道。
但,高老板和朱老板之间默契异常,他准确地捕捉到了朱老板的意思——朱老板的意思应该是,他从妖街生变起就没有见过陶爷了。
高老板突然感到一股凉意。
自上次陶爷回到妖街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只是偶尔在夜里悄悄离开,天亮又回来,这些情况朱老板看在眼里,却也一直没有点破。
陶爷一直都在做着什么,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他们两人曾经私下做过许多议论,但都没有告知左馗,也只是因为左馗为了平账的事焦头烂额。
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因此对于陶爷也只是暗中监视。
结果直到最近,陶爷除了这种古怪的行径,也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异动,两人的戒心也有些稍微放了下来。
突然出现的钟若鸣莫名提及了陶爷,让高老板顿悟了一些事情。
陶爷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回到鬼街拿回属于他的那张阎君图。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隔三差五夜间出去,肯定是想办法取图去了。但显然,他一直都没有得手。
而今天,陶爷一定察觉到了某些征兆,因此趁着鬼街的人潜入妖街,而悄悄又回妖街取图去了。
鬼街的好手都在这里,这意味着鬼街的防守非常薄弱,自然是陶爷不会放过的机会。
高老板突然叹了口气。
他们看陶爷失势,好心收留,却没想到陶爷明明察觉到了妖街的危机,却连句话都不肯透漏。
突然,高老板又瞪起了眼睛——或许,鬼街的人能悄无声息的大举潜入妖街,就是因为陶爷在做内应。
这个局,是从会街那天就开始做下了吗?
高老板狠狠咬着牙齿,深陷的眼窝被瞪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球挤成了一条缝。
这许多的思绪在高老板大脑中划过,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他花了大约零点几秒的时间,迅速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并理清了形势,甚至思考出了应对现在局面的对策。
事实上,他能做的选择也不多。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陶爷了。”高老板道:“钟先生找他何事?”
钟若鸣微微抿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古怪的冷笑,道:“陶爷已经数日没有离开过朱老板的杂货铺,高松先生是实诚君子,还是不要妄语的好。”
高老板微微一笑,道:“看来,钟先生对我们这生意冷清的小商街多有关注啊?”
钟若鸣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们非常看好妖街,所以一直都有所了解。”
“听说你们……”高老板指了指钟若鸣,又指了指于干两人,道:“为敌不是一二载的事情,已经有很久了吧?”
“一二载?”于干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这代人,起码斗了二三十年。但要论渊源,只怕几千年也不止!”
他说得激动,又扯动伤口,呻吟着蜷缩起了身体。
钟若鸣轻轻哼了一声,道:“高松先生为什么突然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高老板笑了笑,道:“阁下说,关注妖街许久,有吸纳之意。可妖街立足也非止百连,怎么直到今时今日才来相邀,还……”他伸手指了指了房上的一众人等,道:“摆出这样的阵势?”
“妖街的名头,行内人共知。”钟若鸣道:“说我们没来接触过,实在是有些冤枉。只不过,早先要和贵街对接这种事务,总是有人阻碍。”
高老板大笑起来,道:“什么阻碍?”
“高老板何必明知故问呢?”
“老朽委实不知。”
钟若鸣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最终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道:“高松先生果然聪慧过人。不过,我奉劝您一句,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六方斋的那位老板身上。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高老板您历来是妖街默认的二把手,不如识时务一些,就此上位也好。”
高老板笑道:“你怎么就断定,六方斋的老板会自身难保呢?”
钟若鸣也笑,道:“这与我们现在谈及的事情无关吧?”
高老板摇头道:“妖街围绕六方斋兴起,皆因六方斋店主能庇护一方,有人神难奈之力。阁下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我等投诚,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诸位以为呢?”
高老板话音未落,墨悲和莫醒极为配合地高声符合起来。在两人的带头下,妖街的老板们也纷纷加入质问中。纷纷指着钟若鸣,让他说出道理来。
高老板微微笑了一下,和朱老板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朱老板小心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高老板的意图,那就是拖。
目下,妖街的形势极为被动。照这样下去,如果对方失去耐心,逼的双方交手,那妖街九成要就此被消灭。
高老板的窘迫和紧张,他一清二楚。他拖不是因为他知道会有救兵,而是他已经没有对策,必须争取时间来决策,来思考解决这些人的方法,
妖街的团结与店主之间的理解和支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店主们并非都能读懂高老板的心思。但他们能在不理解高老板行为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帮衬高老板,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畏缩。
朱老板且喜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