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尔驾着马车,思虑重重地奔行在极北荒芜的大地上。大地像一面巨大的冰晶的镜子,折射出冰冷而泛白的光,长老就坐在他身后,闭目养神。
犹豫许久,斯诺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您之前说的皇族……”
长老睁开眼,一线深沉的暗蓝浮现,他好像并不想理会斯诺尔而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可是心中涌动着的狂喜和期待让他无法按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是的,他有九成的可能是皇族,我族的冠冕……应该也在他手中。”
那么,尊贵皇族又怎么会流落在外呢?
看出了斯诺尔的疑惑,长老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一卷羊皮卷上,神态冰冷的开口,“因为邪恶的人类蛊惑了当时唯一的公主,不,已经不能称呼她为公主了,她是污秽的罪人!”
“竟然会向往肮脏的人类的世界,还带走了部分珍贵的族人……她简直罪不可恕!”
斯诺尔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指责又发现没有立场,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奇妙的吸引力,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甚至有时候根本不想返回清寒孤寂的极北荒原。
那个人……也不想回来吗?
“当啷”一声门铃的轻响,阿瑟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宽大的白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然而虽然没有露出全貌,还是引来了众多目光。他就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之中走上楼,侍者引他走进一个预先定好的房间,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这家店还不错吧?”萨里奥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肘支在桌面上看着菜单,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几分愉快。
“嗯。”阿瑟应了一声,在私人的空间里终于可以摘下兜帽,雪银色的长发一下滑落,发上晕开一轮光圈。走到餐桌旁只有短短的几步路,却有小雪纷纷扬扬的在地面上落了一层。
萨里奥把菜单递向他,“你想吃什么?”
“凉的,甜的。”阿瑟不太有精神,他没有接过菜单,只是在椅子上坐下来,难掩疲惫,“姐姐的病情有些恶化了,我觉得……我可能拖不下去了。”
到底是由雪妖精变成人类的,生活在人类之中会令她终日不适,生小公主的时候又遭遇难产,险些没有救过来。阿瑟努力的拖了这么几年,可他终究不是医生,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萨里奥的表情正经了起来,他怜爱的伸出手摸了摸阿瑟的长发,雪的妖精温顺的低着头,明亮的紫色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灰暗。
“我对她产生了感情……竟然……产生了感情……”
阿瑟不知道萨里奥听不听得懂,但是他这样说绝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身为优秀的轮回者,他是理智的甚至是冷漠的,主神不知道多少次的称赞过他的无情,因为感情――往往才是摧毁轮回者的关键。
行走于无数世界之中,完成一项项繁琐的任务,像一个过客一样对一切温情都冷眼旁观,不少轮回者会因此崩溃。阿瑟曾经见过一个成绩优秀的轮回者公然反抗主神,只为了见见他在某个世界里的恋人,当时是阿瑟代为处理这件事的,护在主神面前,将那轮回者就地斩杀!
红艳的血洒在地上,主神犹豫着用光的触-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肩膀。
【阿瑟,一开始就剥离感情,你做的很对。】
但是现在随着主神权威的丧失,“剥离感情”这一兑换技能丧失了用处,阿瑟回忆过去时,会黯然神伤,站在现在,也终于觉察出在世界之中投入感情的沉重。
世界是可爱的,世界是多变的,它们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小脾气,衍生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各色人物,这一切的一切在阿瑟眼中终于染上了感情的色彩,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应。
“阿瑟,你已经尽力了,哪怕是神也是要死的,她总会走在你前面。”萨里奥在这个世界中经历太多,在某种意义上看得甚至比阿瑟还透彻,他给阿瑟点了沙冰,盯着雪妖精一勺一勺的吃下去。
凉而甜润的味道滑入喉咙,然后阿瑟感觉世界的意识传来了动静,却不是给他传递信息或者布置任务,只是非常没有道理的……把他下了一半的沙冰添满了。
阿瑟:……其实我已经吃饱了==
吃完了冰,阿瑟和萨里奥在这家视野良好的店面二楼等着花车□□,今天是小公主三周岁的日子,这位公主殿下乖巧可爱,全国上下少有不喜欢她的。国王陛下更是疼爱自己唯一的小女儿,特意在公主三周岁的时候举行这场盛大的花车□□,全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白雪公主”的名字将随着这次盛典传遍全国各地,甚至传到国外,听说已经有其他国王在考虑联姻的事情了。
花车的队伍远远而来,竟然别出心裁的用冰雪雕成,用魔法加以固化。国王和王后坐在最大的花车上,透过挑起的纱帘向道路两旁的民众微笑挥手,小公主被抱在国王怀里,圆溜溜的黑眼睛新奇的望着外面的人群,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幸福的一幕对有些人来说有点刺眼,克劳迪亚同样坐在一家商铺的二楼,涂成红色的指甲嵌入掌心,美丽的面容被嫉妒扭曲。她始终握着那面镜面漆黑的魔镜,然而这终究只是一件死物,没有炼金师的操控,它仅仅能回答问题罢了。
同样觉得这一幕刺眼的还有雪妖精,长老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对面的斯诺尔一声也不敢出。
哪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