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道,去哪呢?”
齐友信喃喃说着,双目发直。
前往睢宁是众人坚持的目标,眼下目标落空了,他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严德政也是神情茫然,他看向杨河,这事只能杨相公拿主意了。
杨大臣与韩大侠心中焦急,然想来想去,发现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只觉前方一团迷雾。
“杨相公,小人就住在十五里外的奶奶山下,从那山往北走,五六十里都是山头,小人觉得,或许可以选择一个山头,就此住下。”
这时张出恭忽然出言建议,他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只逃难的队伍,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而且他还说,这些地方属于宿州属县灵璧管辖,官府其实在睢水北岸的存在很薄弱,平时没什么官府中人来打扰,这一二百难民完全可以找地方住下,自给自足,安静生活。
齐友信等人心动,杨河沉吟半晌,终是摇头:“贼寇太多,交通不便,补给困难,又在黄河水的南岸。”
张出恭也说过,这些山头,还有三十里外的开合山那一片,到处都是结寨自保的村寨,还有不计其数的匪徒。
这些民匪相互攻击火拼,自己这一点点人,他担心能不能存活下去。
依他知道的,明年过了正月,李自成,张献忠等大股军队,还会进入这一片肆虐。又有革左,袁时中,张方造等人的人马横行,自己这一点点人,还是避开为好。
而且他要找的是发展基地,不是避难之所,这边远离州城,县城,到哪去补充物资?
永安集的好事,不可能屡屡发生。
交通更是不便,土地也非常贫瘠,种子播散下去,也不知来年可以获得几斗米。
特别这边处于黄河水的南岸,看到双桥庄的惨状后,杨河担心万一哪天来一场洪水,自己经营的一切就完了。
他猛然作出决定:“到黄河的北岸去,去邳州!”
他拿了根炭条走到墙壁边,在墙上划了几根线,几个圈。
“这是我们住的双桥庄,这是北十五里的奶奶山……”
杨河在墙上划着:“从奶奶山北上一直往黄河,约有黑峰山、馒头山,青铜山等山岭,约走到灵山,再北上二十里,就是徐州往睢宁、淮安等处官道。”
张出恭惊讶的道:“相公去过这些地方?”
胡就业、曾有遇等人也是惊疑不定,难道真是秀才不出门,可知天下事?
他们长久住在这一片,然对这些地理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更不能形成一个逻辑出来,这秀才却能如数家珍,不简单啊。
杨河笑了笑,继续道:“上了官道,很快就会到达雙沟,这是灵璧辖内一个防河重镇,隆庆、万历、天启年间,河水屡决此处,素为河防要害,有灵璧管河主簿驻之。”
“这里应该会有船,我等可就此渡过河水……”
他沉吟半晌:“万一没有船,就顺着官道走,十里外是睢宁接境之曲头集,河常决于此,北岸是栲栳湾,亦扫湾急溜之处,防维重地,都有很大的机会渡河。”
他在墙上划着:“就算此处不行,亦可以继续往下走,往东不远是马家浅,然后是新安浅。新安浅对岸有新安驿,往日这里是驿站,嘉靖四十五年改为巡司,也可以渡河过去……”
张出恭等人有若聆听经世文章,杨河的叙说,为他们打开了一面全新的天地,似乎一面史诗画卷就在眼前揭开。
这副画卷,有无数他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严德政赞叹,他也是读书人,怎么杨相公的脑子就跟他完全不一样呢?
齐友信,韩大侠也是佩服,好在他们跟随杨河久了,知道他的本事,倒也不会那么的震撼。
杨河在墙上划着,他的眼睛特别盯在新安巡检司那一片,南面临着黄河,背后靠着山头,山头不高,海拔都一二百米,山头后面,是大片的平野,河流,还有湖泊。
这里仍然属睢宁管辖,属修文乡一部分,洪武十五年割邳州修文乡属睢宁,东去四十里,就是邳州州城。
有黄河,这里交通便利,然后州城东去五十里是运河,颇有水运之利。
巡检司边同样有官道,陆上交通也方便。
交通补给不说,更让杨河看中的是安全,在黄河的北岸,虽然也有很多毛贼,但大股流寇不会那么频繁。
还有水患,黄河的南岸决口是很频繁的,比如睢宁。
崇祯二年秋,黄河就在南面新安口决溢,洪水汹涌,冲没了县城城墙。官衙、民舍都被大水吞没,荡然无存,直至崇祯十一年,知县高岐凤才重建了睢宁城池。
而放在黄河的北岸,决河就很罕见了。
总体邳州也有一些水涝,造成盐碱地,但整体土质不错,这里甚至可以种水稻。
从巡检司西北过去不到百里,还有煤矿与铁矿。
冬日来临了,自己不可能走到淮安,他原想在南岸的睢宁境开设基地,但想想不靠谱。
明年大股流寇极可能侵扰睢宁城池,还有让杨河担心的洪水问题。
而在北岸,有黄河之隔,就安全多了,李青山等人很快也会被剿灭,几年内邳州等地安然无事。
他看中的地方又离州治不远,安全,交通便利,有发展潜力……
杨河的炭条在那重重画个圈,就是它了。
……
杨河决定了路线与目地的,身边的杨大臣等人自然赞同,杨河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有一个目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