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哀嚎声让邱世卿头皮阵阵发麻,两阵排枪过后,山坡上滚满伤者与尸体。就算他们纵深拉得很长,横排的人数不是那么多那么密,但至少也有四百多人滚倒在血泊之中挣扎。
山坡上瞬间满坡的血,在阳光下发出冲天的味道,伤者滚在坡上,发着声嘶力竭的嚎叫,个个痛不欲生的翻滚。
攻山流寇嚣张的气焰为之熄灭,对面的火器太猛了,这瞬间的打击太可怕了,兄弟们的死伤转眼就达到一成。特别很多死去滚倒的还多是各营最强悍的刀盾手,这无论如何是众人难以忍受的。
很多人面如土色就要停下,更多人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该继续往上攻,还是说转身逃跑。
似乎中军那边也呆了,急促的鼓点声仍然敲个不停,半响都没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
邱世卿心中也现出犹豫,不过他毕竟是老兵,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的火铳似乎停了,好多息后都没有动静。
攻山前营中有说,对面山墙后可能有铳手六百人,一般是分三层打射,但他自己感觉,对面一层的发射,人数应该远不止二百人,他估计在三百人上下。
“难道对面分二层打射,他们打完了?”邱世卿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立时他的精气神又回来了,嚎叫道:“对面的铳打完了,冲上去!”
不单是他,更多的流寇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情况,个个大吼:“官兵的铳打完了,全部冲上去!”
“杀啊!”邱世卿举着藤牌,持着大刀,又继续冲锋,身后众贼一样涌现神色,个个大吼呼唤跟随。
放眼整个山坡阵地,再次涌现非州疯牛群的景色,潮水般的流贼蔓延涌上,这次还更疯狂。
因为被打了两阵排铳,又未鸣金收兵,为免再次挨铳,唯有在他们再次装填好前冲到,将对面的乡勇消灭。
不过众贼很有信心,对面火铳是很可怕,但打完了,至少百息,甚至一百二十息内没有威胁。
而眼下距离土墙不过四十多步,他们一息可以冲两步,只需二十息,就可以冲到墙前。
然后爬进去,砍死对面的乡勇小儿。
“杀啊……”众贼吼叫着冲锋,很多精明的老贼还驱赶厮养上去,让他们抬着踏板短梯走在前面。
黑压压的流贼嚎叫着,冲在前面的,仍然是各营领头子。
很快他们冲入四十步内,对面墙上仍然没有动静。
转眼,人潮就涌入三十步内。
也就在这时,山顶上再次响起尖利的天鹅声音。
邱世卿一个哆嗦,现在他对这声音太敏感了,随后心中竟有释然:“果然还有一阵,就说火铳手怎么可能只分两层打射。”
这个念头刚起,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对面土墙下方再次爆出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那边孔洞探出的铳管火光连片,滚滚烟雾再次汇成烟龙。
一股股血箭喷溅,黑压压攻山的流贼们,他们从北到东到南,对着土墙的前方人潮,就是此起彼落的人群翻滚扑落。血雾片片,若风吹麦浪似的倾倒,夹着大量踏板短梯摔落,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彻一片。
邱世卿身上又溅上旁边中弹人的血花,无比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仍未中弹,但他有个感觉,他与附近领头子们现在还未被打中,是对面故意放着他们不打,好让他们继续领头去冲锋,以此来打死更多的人。
他阵阵寒毛涑栗,又是神情狰狞无比,吼叫道:“对面三层铳全部打完了,冲上去!”
然刚冲出数步,对面山顶上,又响起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
……
邱世卿早前的感觉,山包上众剧贼也有。
他们也感觉对面的铳声多了一些,应该不止一层二百人,可能分二层,每层三百人打射。
但老回回言可能人数估算错误,他们应该还是分三层,但他们铳手人数应该不止六百,而是九百人。
果然只过十息后,对面又打射了,确实是三层。最后一层隔十息才打射,可能对手要离近些打得更准些。
孙可望呼了口气,对面的排铳,便是这么远听到,都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说道:“好,他们三排铳都打完了,兄弟们可以冲上去了。”
旁边李定国点了点头,看着山坡战场,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虽刚二十岁,但战场经验也有十年了,什么战阵都经历过。大部分一窝蜂,双方你来我往,杀了几个时辰,也死不了多少人。
便是遇到火器,基本也是隔着百步乱打一气,损失惨重的时候很少,若这种威猛的排铳射击,如此犀利,整齐,凶狠,造成死伤这么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今日,他才遇到真正的军队,还是一只乡勇部队。
张献忠骑在马上,咬牙切齿:“驴球子,兄弟们死伤不少,好在他们肯定没铳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山顶上,又响起尖利的天鹅声音,然后又是猛烈的排铳齐射。
便是山包这边,都可以看到攻山的兄弟又被打翻一大片,惨呼声惊天动地。
张献忠怒吼道:“驴球子,他们有多少铳?”
……
红旗在山顶上翻滚,阳光下,如火如血。
几杆大旗猎猎声响,除了中军大旗,便是各队的队旗。
骑兵队队旗前,刘七郎策马钱三娘、李如婉等人旁边,他神情依然冷峻,但双目看着山下,却是隐现激动,这是他要的军队。
看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