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水脉冲瞥了一眼一旁的川本,只见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心里说:“你不会懂的,所以你永远成不了一名真正的勇士。”而他从士兵们的眼睛里读到的也是诧异和迷惑。大家都摸不透清水究竟要说什么。
而清水脉冲呢,他并是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可他今天觉得有话要说、不吐不快,便借此机会好好宣泄一番。
“你们知道吗?这个支那人身上只带了十一发子弹、只身一人渗透到我们的背后、对我们发动了攻击、杀死了我们十个人,这需要何等惊人的勇气?”
清水的话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而脑筋比较快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战场上哪有赞扬敌人的道理。
“连支那人都可以如此勇敢、可以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你们呢?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理应比支那人更勇敢!”
清水脉冲挥动着他的手臂,又用手指着在场的人群,他的目光扫视着每一张士兵的脸,“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幸只身一人被敌人包围的时候,应该像这个支那人一样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像一个真正的勇士那样——去玉碎!明白了吗?”
他脚下的士兵们开始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明白了。”
清水脉冲白了一眼旁边的川本上尉冲着士兵们大声道:“赤城温泉的热水把你们的骨头都泡软了吗?把你们的胆色都泡光了吗?你们看看今天自己业余的表现,进攻时动作不坚决、隐蔽时动作拖沓缓慢、射击时瞄而不准,这哪像一支屡立战功的劲旅?我看你们连山那边的晋绥军都不如!”
清水脉冲今天的心情原本就不好、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因此说起话来也丝毫不留情面,底下这些士兵的面子立刻就挂不住了。马上就有小兵在下面嘀咕着:“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华北方面军最好的部队,我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清水脉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立即大声问道:“那么,你们都能比这个支那人更勇敢喽?”
“是!”士兵们精神抖擞的回答着。“那么,你们即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粒子弹都死战到底吗?”
“是!”士兵们齐声回答着。
“那么,你们都有为国玉碎的决心的喽?”
“是!”士兵们坚决的回答令清水脉冲也热血沸腾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群士兵在战场上奋勇向前、所向披靡。他满意地点着头:“好,我相信大家,大伙儿个个都是好样的!现在——全体都有了,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转,起步——走!收队!”
下山后,清水脉冲上了自己的黑骏马,护卫他前来的骑兵小队早已等候在一旁。
大竹大队的士兵们正在登车,川本上尉来到清水的马前拉住他的缰绳问道:“清水中佐,你这是去哪儿?”
清水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际答道:“我还要回张家口。”
川本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一小队骑兵:“就这些人保护您?”
清水脉冲笑道:“这些人我还嫌多呢,我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后会有期吧!”
说着,他一夹马的肚子,那马“吸溜溜”一声长嘨,一撒腿就窜了出去,身后那队骑兵也随即策马跟上。于是一队人马迎着夕阳向着西面张家口的方向飞奔而去。西沉的落日给他们矫健的身影镶上了一圈血红的嵌边,等他们跑出很远川本上尉还兀自一脸敬佩的站在那里挥手道别。
……
就在清水脉冲中佐骑着他的黑骏马、迎着凛冽的北风在暮色苍茫的察哈尔的山间土路上狂奔时,他的前同事吉野上尉正走进上海北四川路畔的“浪速”居酒屋,在他惯常坐的那副座头上落座。
居酒屋的伙计——那个小老头连忙过来招呼客人,吉野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要了“日清”烧酒、天妇罗和烤鳗。窗外的春雨依然下个不停,在玻璃窗上留下一张淋漓的泪脸。
吉野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忽然觉得背后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他侧过脸来一看,原来是老板娘广末良子正站在柜台后面看着自己发呆。她的目光里是幽怨、是思念、是诉说、是渴望,也有三分薄怒、七分娇俏。在吉野看来,广末良子那薄施淡妆却仍然看得出略显憔悴、苍白的脸庞竟然比那张加布里埃尔医院加护病房里佘曼诗时而浅笑时而愠怒的脸蛋还要迷人。毕竟,佘曼诗始终是一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模样,不像广末良子死心塌地的爱着自己、愿为自己献出一切。
吉野冲着广末良子微微一笑,冲她挤了挤眼睛,仿佛是在为昨晚的不辞而别道歉。
只见广末良子“扑哧”一下就乐了,紧绷着的脸庞随即浮现起两朵红云,她别过头去故意不再看吉野。
吉野见她这副模样好不奇怪,心想:“刚才还眼巴巴地看着我,怎么一转眼又变脸了?莫非是我看错了,她压根就没有看我,而是在别人?”想着,他四下张望,只见居酒屋里除了自己这一桌客人外就只有另一个角落里有个穿风雨衣的年轻人独自喝着闷酒。“我没搞错呀,她刚才是在看我,怎么一会儿又不睬我了?真奇怪!”
吉野哪里知道,人家广末良子清早醒来就被他的不辞而别弄得芳心大乱、肝肠寸断、伤心不已,从中午开始就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到来,早已胡思乱想到了极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