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大雪,天气越发地冷了,街道铺着厚厚的积雪,今晚便是除夕,仲千雪披着件狐裘披风,踌躇地站在永安候府门外。
一个打算出去置办些东西的小厮认出了仲千雪,他惊恐地望着她,扯着嗓子大叫“鬼~鬼啊~”便朝府内跑去。
门前两个护卫顿时也觉得瘆得慌,不能擅离职守,只得抖了抖手中的兵器警惕地将她望着。
于是,两人瑟缩成一团盯着仲千雪,而仲千雪却连眼角都没瞧他们一下,依旧保持这一个时辰前的姿势。
“小,小雪?”林美蓉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虽然清瘦,脸色苍白,却依旧清秀无比的女孩子。
“义母!”
仲千雪转身看着林美蓉正扶着门框,眼眶红红,面容也较几月前憔悴了许多,在她身后站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约摸二十岁。
“姑姑,您别过去。”男子一把将林美蓉拦住,警惕地盯着仲千雪。
天下怪事多得很,这个女人不是说早在三月前便已死了吗?男子努力在仲千雪身上搜寻黑暗气息,意料之外却什么也未发现,反而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如赤子纯净的气息。
仲千雪脸黑了黑,努力搜索脑海中林美蓉经常对她提及的一人——林皓辰(曲非)。
林美蓉道:林皓辰此人乃千百年以来少有的旷世奇才,打从娘胎里便体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人说十月怀胎,可他娘亲足足怀了他十六个月,生下来不哭不闹,一岁能言会道,两岁吟诗作赋,三岁舞剑弄枪……五岁被号称武学天下第一的卐焱宗宗主收作首席关门弟子,十六岁那年被赐予宗主之姓曲也,曲非一名便由此而来。
在这个时代被赐予盛名的宗派之名,那是极高的荣耀!也会光荣地载入族谱。
男子一身仙风盎然的服饰,十成便是义母的娘家大哥所生的嫡出幺子曲非了。
见到传说中的真人,仲千雪也有些意外,她愣了半晌,道:“义母,我是小雪!”
林美蓉再不顾曲非的阻难,猛地推开他,跑到仲千雪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后脑勺的发,语声像极了融化冰雪的春风。
曲非这才没有再阻难她,他已经消除了对仲千雪的警惕,对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罢了!
他目光沉了沉,只是她身体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散发着源源不断的能力。
“小雪!我就知道您没事,他们都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我不信,我从来都没在梦里见过你。”
仲千雪神情动容,努了努嘴,抬头望着鹅毛纷飞的天空,重重吸了口气,说:“对不起,义母,让您担心了……”
进到室内,屋内燃着一盆烧了大半的银霜炭火,褪了狐裘,林美蓉将仲千雪拉到软榻上坐下。
“快给我说说你这几月都在何处,是否过得很辛苦?你看你都瘦了好几圈了。”林美蓉心疼地捧着仲千雪的脸蛋左看看右看看。
曲非不疾不徐地在软塌旁的矮凳上坐下,带着三分审视七分研究地望着仲千雪。
仲千雪十分不喜这种像被人剥光了衣服,赤条条横陈于众任人打量观赏亵渎的目光。
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还是没能逃脱心思细腻,且一门心思关注着她的林美蓉的法眼。
林美蓉一拍大腿,蓦地站起身来,拉着仲千雪的小手满脸堆笑:“你们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们相互介绍了,小雪这是你小表哥。”
仲千雪友好地向曲非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千雪见过小表哥,小表哥的大名千雪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过奖过奖!”曲非寒暄地拱了拱手。
林美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拉着曲非的手道:“阿皓这便是我这段时日跟你提过的我讲她作我亲身闺女疼爱的的义女小雪,你以后也要多照顾她一些。”
“是!姑姑,非知道了。”
“千雪妹妹好,没想到非也有妹妹了!”曲非笑眯眯地盯着仲千雪煞红煞白的脸。
“呵呵……”仲千雪干干地笑了两人。
林美蓉看着兄友妹恭的二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仲千雪将自己经历的事半真半假地说给林美蓉听,林美蓉听得心一揪一揪地,时不时地插上一句。
“很疼吧!”
“那一定很苦!”
“真是难为你了孩子!”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说话自古也有不少门道,仲千雪便深谙‘忽悠’二字。她将自己受伤的事掩藏了一半,一路躲避追杀倒是说的险象迭生,惊险重重。
看林美蓉一脸入戏的神情,她便知自己忽悠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可瞅见一旁撑着腮似笑非笑的曲非,她便不满地蹙起眉,看来这是个不会被人忽悠的主。
她望着房梁,拍了拍林美蓉的背。
“义母,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咱们开心点成吗?我来也是有事要求义母……”
林美蓉拾起手绢抹了抹眼泪:“无论什么事义母都答应你,你且说。”
“也,也不是多大事,只是今晚的宴会义母能带我去吗?”她神情有些低落,望着炉子里冒着滚滚水泡的茶水低低道。
林美蓉怔了怔,瞬间已明白她的心思,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声温柔:“傻孩子,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当然可以,你就是要那挂在天上的月亮义母也定会想办法将它摘下来送给你。”
她既然不想提,林美蓉也就不问,她想通了自然会同自己说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