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罩在青面厉鬼又一次撞击下,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如同被捅破的肥皂泡,登时化为泡影。
黑珠紧随其后,“啪嗒”一声跌落在毕然脚下,光彩尽失,暗淡无光,又变成了一颗烂大街的假珍珠。
黑色光罩破灭后,青面厉鬼狞笑一声,故伎重施,又化为四条鬼雾,如蛇般缠向毕然。
就在四条鬼雾钻进毕然耳鼻之时,火化炉内发出一阵波动,那只护送杜大军魂魄离开的大公鸡去而复返,瞬间便从波动空气中显现出来。
这只骄傲的大公鸡是不能出炉,还是不屑于出炉擒拿此鬼,它只是引颈高鸣一声,那堪堪钻入毕然耳鼻的鬼雾蓦地倒卷而回,不但被打回青面獠牙的原形,还不停地鬼叫着,“鸡使饶命,鸡使饶命,鸡使饶命……”
大公鸡在火化炉中仰首挺胸,身下仿佛压着一只老母鸡,美丽的鸡冠左右摇摆,威严不可侵犯。只见它金鸡独立,优雅而迅速地伸出一只金色鸡爪,虚空一抓,那青面厉鬼就身不由己的飞入火化炉,然后被大公鸡按在双爪下一阵猛啄。
直到青面厉鬼被啄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这只大公鸡才叼着它钻进排烟管道,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死里逃生后,毕然一阵后怕,实在搞不懂青面厉鬼最后为什么突然放过自己,还鬼叫着什么鸡屎鸡屎,自己主动冲进了火化炉。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了,我好像听到一声鸡鸣,难道说青面厉鬼是被鸡吓跑的?嗯,听说鬼怕鸡叫,误以为天亮了……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区区鸡叫,还不足以吓跑这只猛鬼。
毕然深怕青面厉鬼还在火化炉里,保险起见,火化炉足足多燃烧了二十多分钟,他才熄火关掉鼓风机。
他蹑手蹑脚走到炉门前,趴在观察口上偷偷往里看了看,却见火化台上除了有一条人形骨灰带,什么鬼东西都没有。他立即戴上口罩和手套,打开炉门,将滚烫的钢板火化台拖到炉外。
然后,他打开老杜他们选得那个便宜骨灰盒,先用扫帚把台面上的灰白骨灰粉全部扫到骨灰盒里,又用镊子夹了几根未化的碎骨头和二十几颗牙齿放进去,骨灰盒就满了。
将剩下的骨头渣子扫到垃圾桶后,毕然逃命似的冲出火化间,跑到三个眼巴巴等着他的老建筑工面前,一把就将手中还有点热乎的骨灰盒塞给了老杜,还心有余悸地说:“老杜啊,你们这个工友死的很蹊跷啊?刚才火化的时候,不但在火化炉诈尸了,我还被鬼上身了。”
“啊,不会吧,大军又诈尸了?这个,那个,尸体停放在工地工棚的时候,也就是半夜忽然弹跳几下,当时俄们还以为是被猫狗上身引起的。后来,俄们在尸体下面垫了门板就没事了。俄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既然尸体已经被火化了,老杜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干脆老老实实说出来,或许还会得到谅解。
那两个老建筑工在旁边帮腔道:“是啊,是啊,俄们都以为是被猫狗上身引起的,闹一下也就消停了,谁知道……”
两个老建筑工不帮腔还好,这一帮腔反而彻底点燃了毕然的怒火,“谁知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还像个傻比一样帮助你们火化。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们害死,也变成一堆骨灰。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毕然怒视着老杜他们,恨不得揍他们一顿解解气。但是想想他们也是受害者,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也因祸得福,知道了黑珠是一个无价之宝,不但不能卖,更不能轻易示人。所以,何必跟他们斤斤计较呢。
“师傅,对不起,真对不起,早知道会这样,俄就实话实说了。不过,俄怕说实话,你也会像其他火葬场那样赶俄们走……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大半夜给你添麻烦了,这些钱是俄代表家属感谢你的。”老杜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马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辛苦费,想了想,又自掏腰包加了几百块,这才满脸歉意地递给毕然。
“别别别,拿回去,快拿回去……”毕然哪敢收这种死人钱,边说边用手推拒。
其实,他倒是很想收下这笔钱,攒起来为老妈治病。虽然火葬场工资待遇没有想象中的高,但也能够勉强支撑老妈的医药费。况且他总觉得死人财不好拿,谁知道拿了会发生什么?
“师傅,俄可不敢坏了规矩,否则会倒霉的。这只是一点小小意思,你就收下吧。”老杜以为毕然嫌钱少,可他只能拿出这么多,所以他赶快把钱强塞给毕然,免得他坐地起价,大发死人财。
那两个老家伙又厚着脸皮帮腔道:“是啊,是啊,你辛苦了大半夜,这是你应得的。”
毕然感觉拿着这钱很烫手,丢掉也不是,还给老杜也不是,最后只好揣到裤兜里。虽然他听说火葬场的潜规则很多,是捞钱最狠的一个行业。但是他还是决定,等明天上班就把这钱连同火化费和卖骨灰盒的钱都交给申公望,以免被人知道后说三道四,惹祸上身。
毕然没有坑老杜,火化费和骨灰盒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分都不多收。收完钱后,他便将满脸伤感的老杜他们送走了。
他站在牌坊下面,默默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转身走向宿舍,边走边想,自己早晚也有这一天,到时候火化自己的又是谁呢?
管他是谁,现在可不能让尿给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