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青感觉自己昏迷了很久,睁开眼时,杨文秀已经被人带走了,杨府的下人们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碎尸,不远处杨太守在和慧真说着什么。
“醒了?”
听到萧煜的声音,苏挽青直起身子,她一直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这会已进入盛夏,石凳并不凉,由于白日里太阳的照射,反而暖意融融的。萧煜站在她身侧的不远处,此刻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看向她。
苏挽青直起身子点了点头:“我昏睡了多久?”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苏挽青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我以为过了很久。”
萧煜走到石桌前坐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苏挽青努力回想着方才的情景,道:“那是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看上去三十上下,两只眼睛被挖了,显得十分愤怒。他知道我能看见他很生气,穿过你的身体将一股黑气喷到我的脸上,那时我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很痛,而身体好像要被冻住一样,再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说着,慧真和杨太守走了过来。
慧真见苏挽青醒了,面上一喜,却很快收起神色道:“苏公子觉得怎么样了?”
不管平日里如何不着调,这份关切还是真心实意的。
苏挽青面色柔和道:“好多了,多谢大师关心。”
杨太守点了点头道:“苏公子是犬子请来的朋友,却因为府中的突发状况使公子陷入危险之中,杨某实在惭愧。”
苏挽青忙道:“杨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任谁也不愿意家中出这样的事。比起您面临的难题,我这点遭遇实在不算什么。”
萧煜道:“杨大人,这鬼来的突然,又如此凶猛,恐怕是有人故意召唤出来的。”
杨太守一惊:“竟然有这种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他又想做什么?我杨崇文行得端坐得正,还怕这些魑魅魍魉吗...”
苏挽青心中一沉,那日慧真说出召唤鬼魂的方法时,在场的有杨大公子夫妇、杨二公子夫妇、杨三小姐、杨四公子和杨五小姐,还有戏班子的班主和小凤祥,再加上各自的贴身丫鬟、小厮,整个自悠亭里里外外站了十七八号人,听起来目标太大,但仔细分析还是能够排除一些人的。这些丫鬟小厮八成以上都是卖的死契,杨家倒了霉,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们动手的几率还是很小的。这样就排除了一半的人。究竟是谁听者有心地将慧真所说的话记下,回去还付诸了行动呢?
萧煜伸出手来示意了一下,四个人围坐到旁边的石桌上。
慧真道:“不管那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只厉鬼如此凶恶恐怕是他也没有料到的。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这只厉鬼捉住,让他不能再继续害人,否则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多少人遭到不测。”
杨太守听了,低头沉吟。
萧煜道:“杨大人,不知杭州地界,尤其是太守府附近有没有过比较著名的冤案?”
说起这个,杨太守想了想道:“确实有一桩。”
见三人都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那是本官上任后不久听说的...”
据说四十年前,同心湖一带有一个渔夫,名唤张梁,每日打渔为生,与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他十分勤劳,忙碌一天下来,倒也能勉强温饱。张梁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性子又十分爽直,平日里街坊四邻有事他便爽快地前去帮忙,在杭州一带的百姓之间也算是个口碑不错的男儿郎。张梁家境不好,却胜在人口简单,他和老母都是忠厚老实的性格,再加上那个地方的人们谁也比谁富裕不了多少,二十岁还没成亲的张梁便成了街坊们抢手的女婿人选。只是不管是王家小翠还是葛家春桃,他愣是一个没看上,面对街坊们的热心和母亲的絮絮叨叨,他也是但笑不语。
正当没赚到银子的媒婆们背后说他是个和尚命时,张梁远房的表姑父郑北带着女儿郑巧儿来杭州城逃荒,住进了张家。这位郑巧儿年方二八,正是水嫩的年纪,虽然因为灾荒年饿得皮包骨头,眉宇间的秀美却是掩藏不住。住在张家与张梁朝夕相处,处着处着就处成了夫妻。从此男耕女织,孝敬父母,也算是一对琴瑟和鸣、羡煞旁人的眷侣。一年后,郑巧儿生下了一个儿子,可小夫妻和顺的日子却到了头。
岭南一带倭寇横行,朝廷为兴建水军征兵,张梁这种比达标的标准还高出好几个档次的平民百姓自然免不了要去为国尽忠,家中剩下老的老小的小,而这一去,便是七年。
张梁十分争气,七年的时间他一路悍不畏死地拼杀,再加上他愿意研习兵法作战,便有了立功的机会。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拼得了从六品的振威副尉一职,衣锦还乡。
时隔七年再次见到家人,自然是一番情难自已,激动落泪。张梁此时已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平头百姓,而是有官职在身的朝廷武将,彼时的杭州太守亲自在府中设宴款待张梁一家。张梁性格粗放,席间并没有注意到太守公子看郑巧儿时的贪婪目光。
郑巧儿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年轻又散发着成熟妇人韵味的时候,那位公子长期眠花宿柳,看惯了浓妆艳抹的女子,郑巧儿的天然去雕饰便显得格外清新甜美。被太守警告之后,公子不但没有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反而因为思之不得而对郑巧儿更加狂热起来。等张梁回军中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