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太多的颜色。
只有阴暗。
阴暗得连空气呼吸进肺里,都带着这种阴暗的气息。
一具尸骸就躺在这阴暗的屋子里,很显眼,让他致命的伤口也很显然。
江诚用刀拨开这具尸体。
仔细观察。
他会恐惧也会恶心,但这些情绪在他心里放大后每一次他都会强迫自己去适应。
因为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残酷世界,这里多得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软弱的人,活不下去,越狠越心黑的人,反而命长。
曾经他杀死黄达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适应那种恐惧,之后他又杀了孔武。
对方的头颅飞起时,那血液抛洒的一幕染红了他的眼睛,也染红了他的剑。
那一刻他想要避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但他却遏制住那种避开的念头,死死盯着。
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能在死前多看看别人是怎么死的,临死前又是什么样子,或许这也是不错的经历体验,到了自己要死时,也许就显得不那么惧怕了。
现在面对这一具死了很久的尸骸,对方那凹陷进去的空洞双眼,那被翻开后扑面而来的恶臭。
同样让江诚很受不了,感觉胃里在酸,刚刚生吞下的几个鸟蛋这时候仿佛活了过来,有小鸟在肚子里蹦跃,要钻出他的胃。
他的眼角明显扩大了些,冰神决不断在脑海回荡默念,那种心慌而恶心作呕的感觉也渐渐削弱了下去。
他蹲下身子,强迫自己仔细的观察这具尸骸身上的伤势。
致命伤是在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的位置,江诚明白,这是鸠尾穴。
三元神指中就有一招指法讲究专刺此穴,击中此穴后会冲击人的腹壁动、静脉乃至肝、胆,震动心脏,使人血滞而亡。
在这尸骸身上还有另外两处伤口,有一处几乎斩入腕骨一半,也算重创。
江诚看了一旁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一柄短剑,再由这伤口他推断出,杀人者应该用的是刀,和此人一番激战,斩中其手腕,致使此人手中短剑脱手。
而后那刀一扎,正中其鸠尾穴,直接致使此人毙命。
不过此人虽然死了,身上衣物整齐不说,怀里的口袋中也有些零散物品。
一一翻出来看,是些破碎不堪的纸质,明显是银票,再有便是两个小瓶,显然也是丹药。
除此再无他物。
是杀人者不屑取?很显然不是这样的,这尸体躺在这屋里这么多年都没人收拾,显然除他以外再没有人来过此地。
那么这尸体要么就是这茅庐的主人,要么这茅庐的主人就是那杀人者,杀了人后身受重伤兴许离开了茅庐,最后也死了。
江诚也没有去动那两瓶丹药。
再怎么好的丹药,过去这么多年也肯定过了保质期了。
况且这死去之人明显只是后天境界的武者。
若真是先天武者,别说二十多年,便是一百年尸体也不会枯腐成这个模样。
这片山谷并不是特别深又难找的深山老林,如果此人死在这里有一百年,不可能没有人现,因此直接可以排除此人是先天强者的可能。
江诚感到有些失望,缓缓起身观察这里间的房屋。
这房屋里布置这么凶险的机关,不可能无的放矢,本来他还以为屋子里会藏有什么秘密,但这家徒四壁一览无余,又哪里有什么秘密潜藏呢?
兴许布置这么多的机关,就是为了防备敌人找上门来吧。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解释不通,毕竟屋子里的机关并没有被触动,那么此人死在这里就显得不合理。
难道布置机关的人和其交手,自始至终都不准备动用机关?那他准备机关做什么呢?
江诚感觉千头万绪简直很难揣摩,他已打算离开这里。
这屋子里实在凶险,不宜久留,若还有什么致命的机关被不小心触,那么他小命叫就要留在这里。
江诚提气轻轻后退,他始终注意脚下,这一脚踩出他也完全小心。
是踩在一块表面有凹痕的地砖上。
这地砖既然有凹痕,显然是经过什么钝器重击造成的,应该不会是机关。
可就在他的脚踏上去的刹那。
江诚立即感觉到了不对,这一脚塌下去石砖竟然有些松动。
他顿时汗毛完全竖立了起来,刀一转便已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可想象中暗器疯狂来袭的一幕并没有生,反而地面在此时轻轻颤动,有“隆隆”地声音从背后传来,犹如石头瓦罐在摩擦的声音。
江诚一愣,转身一看,却见这里屋的那张寻常木床竟然挪开。
不是床挪开,是床下的那一整块地面都挪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口。
在这茅屋中竟然还有一处这样的暗道?
江诚眉头轻皱,缓步走了过去。
顺着通道入口往下,可以看见这处地下室是刻意被巨大石砖堆砌加固了的,否则在这潮气如此重的山谷里筑暗道,土质松软绝对要塌。
越往下越有一股子腐臭沉闷的气味儿,这股气味儿在向着通道外慢慢逸散。
江诚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甩开吹亮,这方圆约莫有七八丈大小的地下室被火光照亮了小半。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人。
坐着。
正盯着他。
火光下目光森森如电。
江诚饶是艺高人胆大都被吓得心脏一个咯噔鸡皮疙瘩全都凸起。
下意识便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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