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计划,基本上李玄度也是知晓的。
虽然他也说她在“胡闹”,可是,若不行此险招,她又如何破去这必死的一局?
是,汉安乡侯府根本不足虑,因为他们活不过小暑,秦素杀了范二郎的事,也不可能引来太大的后果。
可是,如果不从根本上做出改变,类似于汉安乡侯府之事,便总会有发生的可能。
秦素已经厌倦了这种命运为他人掌控的感觉。她想要试一试,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上。
想来,李玄度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吧,所以,他最后传来的信上便只写了一句话:
“卿若胡闹便胡闹,总有李郎来撑腰。”
秦素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眼底有甜意一闪而过。
什么唐国九皇子,写的东西诗不成诗,话不成话的,简直就是不通得很。
不过,他的腰么,倒也勉强可以拿来给她撑一撑。
秦素想得出神,唇角也越翘越高。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奔向青州城的城门,那素青的车帘在风里轻晃,似是在应和着雨丝细细,烟柳如雾,成就了一副如画的风景。
…………………………
青州秦府内的动荡,在秦素离开后许久,才算略有平息。
六月初十这天,德晖堂破天荒地开启了院门,迎来了东、西两院的一应人等。
太夫人急着召见众人,自然还是为了与大家商榷秦彦雅等人之事,以平定秦素前几日带来的余波。
多日以来,青州城雨水不断,德晖堂的青砖与高墙之间,便也总像是蒙了一层薄烟,丝丝缕缕,在夏时的微风里缓缓摇曳。
太夫人在明间儿里居中而坐,举眸往四下看了看。
落雨的清晨,天色阴得厉害,明间里点了细细的白烛,映出满室微晕的光影,交织出一片片模糊的光团。
连日来的静养,让太夫人的精神好了一些,然而在心底里,到底意难平。
吴、高两位夫人,如今已经不在座中了。
纵然太夫人有意让她们重新回来,她们也没那个脸继续坐在德晖堂里。
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儿被秦素抖出了当年秘辛,实可谓丑态毕露,他们又怎么可能再继续摆长辈的谱儿?往后等待着她们的,恐怕也只有僻居静养这一条路可走了。
太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近几日来,吴、高二人皆是称了病,在各院的小佛堂中吃斋念佛,再不理府中之事,而东、西两院的事物,亦就此完全落在了林氏与钟氏手上。
想是因此之故,相较于太夫人的落寞,林氏与钟氏却皆有种意气风发的意味,尤其是林氏,几乎就是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整张脸都在发着光。
太夫人一眼扫罢,又将视线抛向了远处。
侍卫首领林四海率领着十余名侍卫,正侍立于德晖堂的院门。
望着内外环绕的从仆役,以及把守在院门处劲装肃立的侍卫们,太夫人终是觉得,她慌悚了好几日的心,终是重又落回了原处。
她端起身旁的小盏,拿汤匙舀起参汤,慢慢地喝了一口,方才说道:“今日让大家都过来,仍旧还是为着商量六娘的事儿。她那日来闹了一场,到如今府里才算消停了些。我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不能就这么放着,总要先弄个章程出来再做道理。此外,小雅他们……也不能放着不管。”
她这话说得含糊,然而众人却都深知其意,房间里便有了一阵安静。
吴、高二人乃是长辈,对她们的处置自是由太夫人说了算。而秦彦雅等人今后该当如何,却是需要大家商议才可的,太夫人此举,亦是应在此处。
不过,将秦府小辈召来,则有着太夫人的另一层考量。
自从秦素大闹德晖堂之后,太夫人也算看出来了,秦家的小辈们还是太老实了些,明显缺乏历练,一个秦素就可以碾压他们所有人。太夫人这也是吸取教训,希望籍此机会让秦府的小辈们多接触接触实务,也不能读书读得傻了。
“要依我说,前几日之事,六娘确实是太孟浪了些,很该罚一罚的。”说话的是钟氏,她咽下了一口参汤,拿布巾按了按嘴角,语速颇是缓慢。
她的身边立着大使女阿柳,林氏的身边也立着心腹徐嫂子。
才经历了那一场堪称惊心动魄的大事,被无数侍卫强逼着坐困愁城,今日齐聚德晖堂,两位夫人便不约而同地将仆役都叫进了明间儿里,而太夫人对此亦毫无异议。
这些高贵的夫人们到此时才发现,如果身边没有了这些低贱的仆役陪着,她们便会没有底气,甚至连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外室女就是外室女,规矩上总是不行。”林氏顺着钟氏的话说道,从徐嫂子的手上接过布巾,拭着手指。
此时她也才喝罢了参汤,正是一脸的心满意足。
于她而言,这应当是她对秦素的评价最为不苛刻的一次,简直可以称得上公允厚道了。
太夫人却是不曾说话,只安静地饮着参汤。
此时,院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褐衣仆妇,这仆妇一脸惶急,进院后便东张西望。
周妪瞥眼瞧见,不动声色地从旁边退了出去,将那仆妇拉到一旁说话。
“是蕉叶居的人吧?”钟氏遥遥地看了一眼,问身旁的阿柳道。
阿柳尚未作答,林氏已经抢着道:“是蕉叶居的牛妪,才挑上去的。”
举凡那天在堂前回话的仆役,已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