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凉离开后,秦素便微微俯下了身子,对秦彦柔轻声道:“七娘乖,且去里头吃茶去,六姊要出去一会,过会再来陪你顽。”
秦彦柔乖巧地点了点头,便跑进了亭中。
秦素直起身来,四下环顾。
说来也奇,此刻凉亭周遭竟是人烟稀少,那些使女小鬟也不知都跑去了哪里,亭子里也只有秦彦柔一个主子在,另还有两个西院的仆妇候在一旁。
秦素便招手唤来一个仆妇,问道:“我的使女呢,你可瞧见她们去了哪里?”
那仆妇忙躬身道:“六娘子恕罪,我没瞧见您的使女。”
秦素的面色便有点发沉。
那仆妇见了倒也不敢怠慢,忙忙地把另一个仆妇也找过来问了,结果却仍旧一样。
她二人本就是秋芳阁的洒扫妪,根本就不认识这一大堆的使女小鬟,秦素问了也是白问。
秦素挥退了她们,步下凉亭,立在阶下往远处看。
此时,那两个仆妇中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仆妇,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凑上前来说道:“六娘子,我现在想起来了,方才三娘子和五娘子要寻使女帮着抬东西,从这里调走了好些人,说不定您的使女也是被借去帮忙了。”
借走了么?
秦素转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倒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一面说话,她一面便将个小布囊递了过去,笑道:“拿去买茶吃罢。”
那仆妇眉花眼笑地接了钱,先谢了秦素的赏,方又殷勤地道:“我刚才也听了一耳朵,六娘子是要去秋暖斋寻人说话。不是我说,花凉那小蹄子最是个笨的,也不晓得留下来带个路。六娘子如果不嫌我粗笨,我给您带路可好?”
“好哇。”秦素好脾气地笑了笑,又谢那个仆妇道:“有劳你了。”
那仆妇忙忙摇手,将赏钱揣了进来,便上前扶住了秦素的胳膊,带着她踏上了东首的那条小径。
这条小径以整块的灰石铺就,极为平整,木屐踩上去时,便留下了一路清脆的“啪嗒”声,仿佛和着东风敲打着牙板。
秦素走得不急也不缓,一面走一面便笑道:“说了这半天的话,也不知妪姓什么?”
那仆妇陪笑道:“六娘子折煞我了,我姓王。”
“原来是王妪。”秦素柔声说道,神情很是宽和。
见这位秦家六娘子态度和善,王妪便笑道:“六娘子真真客气。我们平常是在秋芳阁里扫地的,根本见不着什么人,哪有人唤我们一声‘妪’啊。今日是我运气好,恰好遇见了六娘子。”说着话时,她眉眼里都是笑意,像是深为能得着赏钱而欢喜。
秦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浅笑不语。
小径渐深,花香渐浓,远处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树叶在枝头摇晃着,地上有些细碎的树影。
越往前走,周遭便越是一片安静,渐渐地,便连众女的笑语都听不清了,唯有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说起来,这委实是秦素两世里头一回逛秋芳阁,前世时,秦府众女们的私下聚会,鲜少会有她的份儿。
也正因如此,秦素才会在这样的时刻,觉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赞叹。
秦家委实富裕,只一个西院的花园,便不比赵国将军府的花园小多少,更何况这还不是秦府最大的花园,菀芳园比这里还要大上一半儿。
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眼前景物已然变幻,秦素定睛看去,原来是小径走到了尽头,两条羊肠小径分列左右。
王妪此时便对秦素笑道:“左首这条路便是往秋暖斋去的,往前走上一会就到了,我扶着您过去罢。”
秦素却是悄然顿住了身形,转过脸来,笑笑地看着王妪和声道:“就不麻烦王妪了,我自己去便是。”
王妪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恭敬地笑道:“既是这么着,那我也不碍六娘子的眼啦,您慢些走。”说着她便松开了扶着秦素的手,在原地躬身行礼。
秦素向她一笑,踏上了左首的小径。
这条小径两侧栽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此时虽时叶片新成,却也颇有翠碧成荫之感,越往里走便越觉树影幽深,所谓曲径通幽,在这条小径上体现得很是彻底。
听着木屐踏出的“啪嗒”之声,秦素神色怡然,步履不快也不慢,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前方露出了一带飞檐,朱色的屋宇之下,两扇红漆门半开半阖,似是召唤着人推门而入。
她勾了勾唇角,正待提步,蓦地,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午后的阳光洒院庭院,秋芳阁中,一众女郎们赏花观鱼、饮茶聊天,却也逍遥,眼瞧着堪堪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秦彦雅便将一行人聚拢,预备前往西雪亭。
便在此时,秦彦柔方才突然“咦”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终是糯声问道:“六姊姊去哪儿啦?”
众人听了这话,这才发现秦素人不见了,不只是她,就连她的使女也都没了踪影。
“六妹妹这是还在哪里游玩不成么?”秦彦婉和声说道,面上倒无多少担心。
这终究是在自己家里,总不至于出什么事儿,且秋芳阁也确实很大,可赏玩之处极多,秦素一时贪玩与众人走散了也是有的。
秦彦雅便也摇了摇头,玩笑地道:“所以说呢,我就怕带这些小的出来玩,一时这个不见了钗子,一时那个的巾子又丢了,又或者裙子上洒了灰,要不就是被蜂子赶得哭了,真真是事情多。如今可好,又走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