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心瞬间如坠谷底,眼前又开始一阵阵地发黑。
片息之间,百念已过,而缠斗在一处的两人也快速分开了。“砰!”一声巨响蓦地传来,阿臻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倒在了舱门边,
秦素心头凛然,旋即握紧了袖中匕首。
从秦素的方面并看不清阿臻样子,阿臻的脸上蒙着布巾,方才去钟景仁的船上点火,她是扮作贼人行事的,衣着上自是要尽量靠近那伙贼人。
疤面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臻。
“居然还用上了迷香。”漫不经心地将半截断木扔去了一旁,疤面男子阴鸷的眼神蓦地转向了秦素,语声中隐含威胁,问:“说,是不是你点了迷香?”
秦素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人真有毛病,怎么总来怀疑她?
死了人也要来问她,发觉有迷香也要来问她,难道她真的长了一张专门使用阴谋诡计的脸吗?
“什么迷……咳咳……迷香……”秦素方一开口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胸口处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几乎连句整话都说不成,忍了多时的腥甜此时再也无法抑住,转脸又“哇”地喷了口血。
“你伤了脏腑。”疤面男子若无其事地说道,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阿臻,抬脚便跨进了屋门,“还好我手上有数,只使了半分力,不然你已经筋脉断绝、喷血而亡了。”
秦素抬头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勾唇道:“那倒真是……多谢你了。”她的气息极为不稳,语声嘶哑难听,眸中却含着明显的讥讽:“不过,你也不是来杀我的。你主子可没叫你杀人,你敢动我分毫,你主子只怕也饶不了你去。”
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大声说话,只能嘶哑着嗓子以极轻的语声与疤面男子对话。
疤面男子怔了怔。
“怎么?我说得不对?”秦素挑眉看着他,面上讥意更甚,苍白的面容映在烛火下,美艳明丽,直令满室生辉:“你又不能主事,何必做出一副老子我最大的模样来?这一趟你把个亲妹妹给损了……咳咳……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你主子交差吧,蠢物!”
从他方才那一怔中,秦素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绝对不敢对自己怎样,干脆便骂了出来。
疤面男子阴鸷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戾气,双眉一立,阴狠地道:“你嘴巴放干净些,当心我废了你!反正只要你全手全脚,也能卖钱。”
“你敢么?”秦素挑衅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清冷如寒星:“你敢违背你主子的命令……咳咳……就你这等货色,你也配?”
分明是柔弱得仿佛要被风化去,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可眼前的少女却桀骜地挺直了脊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如钢刀,句句戳在人的心窝子里。
疤面男子的身形顿了顿,面上青气隐现,目中更有杀机闪过。
不过再下个瞬间,他的气势忽地一松,讥嘲地道:“看在你很快就要被千人枕、万人骑的份上,我也不与你在这口舌上多计较。”他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刻毒,故意将视线往四下里一扫,眸光里带着一丝讥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套我的话,再让这些人给你传消息。”
秦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紧。
疤面男子说得没错,她的确就是在激他,让他说出更多的话,万一阿臻没昏死,也能从这些话中听出些端倪,以后也能救她出来。
心中飞快地忖度着,秦素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不想胸口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她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面色渐渐地白得像纸。
此刻的她瞧来可不只是吓人而已,而是很有几分将重伤将死之相。
疤面男子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目中居然露出了一丝担忧,迈步便往屋中走去。
谁想,他的腿方一抬起,面色陡然一变!
那个刹那,时间似是忽然停顿了。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陷进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竟让秦素想起自己沉入水中时,自水中望出去的那个透明的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个疤面男子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他便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原地旋身而起,倒飞出了舱门。
再下个瞬间,秦素便听见了一声清啸。
高亢、清越、嘹亮,如龙吟凤鸣,绕梁而不绝。
那一刻,她忽地心有所感,侧首望去,却见靠近她这一侧的船板,已被人一掌劈碎。
那分明是绝大的一股力量,远比疤面男子击向秦素的那一掌力量要大得多。
可是,便是这样的一股巨力,那船板却碎得如同豆腐渣,并没有四溅疾飞的碎木茬,甚至水瓮里的水都不曾晃动,船板上便破出了一个大洞,一只莹白而优美的手,便在那破洞间一伸,又是一缩。
随后,便见一个穿着灰衣的瘦高女子,自破壁间从容迈步,跨进了房间。
秦素完全呆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靠近这一侧的墙壁原先是有舷窗的,舷窗外则直上直下地临着水。
而这个灰衣女子却胜似闲庭信步,就这样身体凌空、缓缓而来,身上的衣裳一丝不乱,连半点灰尘都未沾。
她这是能在半空走路么?
秦素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
却见灰衣女子步履从容,自破壁中踏上满是血迹的青毡地,长长的裙裾自秦素侧畔扫过,脚步忽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