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可还好?”头顶上方传来了李玄度清妙的弦音,脸颊处亦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秦素仰起脸去看他,却正逢着他也微低了头去看她,她比他矮了好些,视线恰巧便落在他的唇畔。
微有些上翘的唇角,蕴着一丝笑,润泽的双唇略略开启,温热的吐息扑上了她的眼睫。
李玄度隐在风帽深处的眸子,有了一丝极浅的漾动。
她漆黑的眸子与他相对,卷翘而长的睫羽轻轻颤动着,离着他的唇不过数指之距。
他的眼神瞬间幽暗,仿佛野火即将灼烧。
在他的唇边,那长长的睫羽上,凝了一粒晶莹而细小的水珠。
是融化的雪粒么?
他握着她的手指动了动,却见那睫羽如蝶翼一般,上下一合。
水珠滴落,落在了他们相接的身前,也不知是湿了他的衣襟,还是她的。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环在她背上的手,不自觉地往里带了带。
她穿得很厚实,也不知衣裳里头到底絮了几层的棉,裹得像个球。
然而,她娇小的身躯却仍旧有着一种轻盈,如剪剪轻风的燕,又像是一羽轻鸿、一片飞雪,便这样贴在他的身前,仿佛根本没有分量。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情绪,自心底深处漫了上来,先是手心发热,随后便是耳背与面颊,再然后,便是渐渐地往周遭漫延开去。
李玄度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又向上弯了一些。
秦素的眼睛正凝在他的唇上。
润泽的唇瓣,唇角天然地带了一点点弧度,视线再往上一点,便是挺立如悬胆的鼻尖。
即便看不见他的眉、他的眼,仅仅只是这风帽下露出的面容,也仍旧俊美得叫移不开眼。
在这一刻,秦素必须承认,李玄度这厮真的是非常、非常地好看。
她几乎看得痴了去,却又不是真的痴,将及不及地处在痴迷的边缘。因为她还能知道他在笑,也知道他笑的原因,很可能便在于她此刻的模样。
可是,她暂时不想去追究这些,而是只想再多看他一会。
难得能这样近地看他,她愿意交出这短暂的空白,权作一页画稿,摩下他此刻的模样。
秦素微有些恍惚地想着。
他的下巴处有几粒青色的胡茬。
她忽然便想起,李玄度的年纪没有二十,也有十九了。
那么,他应该快要成亲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她是看一次,便少一次了。
再即是说,她现在真是要多看他几眼才好,因为再往后,待他娶妻生子,只怕她便也不得有这样近看他的机会了。
秦素的思绪也不知飘去了何处,眼前心里,唯剩下了他润泽的、带着弧度的唇。
他的笑,真真是……十分之好看啊。
秦素眨了眨眼睛,视线再度上移,盯着他挺直的鼻尖瞧了好一会。
也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当她的视线凝在他的鼻尖处时,她那两只黑水晶般的眸子,便有了往中间聚拢的迹象。
如果用通俗些的话来解释的话,这种现象有一个很响亮的名称——斗鸡眼。
而秦素自己,对此却根本一无所觉。
觉得好看,那便多看看,她便是这样想的,直到听见了他低低的笑声传来,耳畔更是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那一刻,她的半边脸颊便陷在这轻微的震动中,有些麻,也有些痒。
几乎是一瞬间,秦素便清醒了过来。
这厮居然又在笑话她了。
真真是妖孽!
她黑着脸瞪了他一眼,李玄度的笑声却仍旧没有停下来。
从方才到此刻,她的模样实在有趣,他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可爱。
可爱得让人想要将她揣进怀里带着走。
“阿素是在生气么?”他终是忍不住笑道,胸腔的震动仍在不时传来,连她扶在他腰上的手也被轻轻带动。
秦素的脸越发地黑起来。
分明是他主动把她拉进怀里的,当然她也没吃亏就是了,可是,那也不该轮到他来笑她不是么?
想到这里时,秦素也不答话,用力地从李玄度手里夺过一只手,旋即便白了他一眼,又顺势向他胸前狠狠一戳,咬牙切齿地道:“李郎今日一时发呆,一时发笑,莫不是有病?”
李玄度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一圈,连语声都是含了笑意,道:“原来阿素是以为我生了病,故而才总要拿手指来戳我么?”说着他便又是一阵闷笑,像是被秦素生气的模样按动了什么笑的开关,又道:“莫非阿素的手便是那良医的银针?阿素戳我,便是在给我施针医病?”
真亏这厮想得出来,居然嘲笑她手指细。
秦素眯了眯眼,忽然有种想要狠拧某人腰的冲动。
不过,这念头很快便又被秦素打消了。
这一世的她终究不是上一世的她,她要时刻记得她是士女,不该与这妖孽多做纠缠。
用力地瞪了他一眼,秦素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道:“李郎真真是好见识。殊不知我这只手若真是银针,李郎的身上还能有一处完好么?不戳你十七、八个窟窿,我也不算是良医!”
她一面说话,一面又向他胸前大力地戳了一记,顺着这一戳之势,按在他腰上的手便就势轻轻一推,便此脱离了他的怀抱。
相嵌相依的两个身影终是分开,而身外的大雪也依旧在下,仿佛方才的那一些些的春/色,从不曾出现。
李玄度的手在半空里虚拢着,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