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阿谷失去了平衡,顾不得后脑剧痛,舞动两手拼命尖叫,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随后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头下脚上地落了下去。
秦素紧了紧巨石上的麻绳,又探头看了一眼在井壁间摇晃挣扎的阿谷,暗里啧了一声。
她等了好半天,阿谷才走进她早就放好的绳圈,倒累得她腿都蹲麻了,刚才那一石头敲下去,便不如往常有力。
她伸脚踢开一旁染血的石块,在井沿边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把个大活人弄进井里,还是要有几分力气的,好在那麻绳足够结实。
秦素抬手抹了把汗,又举着袖子扇了一会风。
前些时候董凉带人修葺房屋,这绳子便是那时候她偷偷收起来的,自然,藏这些东西免不得用上一次药,好在她从傅彭那里拿来的药粉还算足,她计算着分量用得极精,到今晚才全部用完。
略事休息,秦素便起身沿着井边走了一圈,将散落在地上的另外三个绳圈解下,复又尽数捆在水井前的大石上。
这也是有备无患,多准备几个绳圈,无论阿谷绕去哪个角度,都能套住她。
“救命!救命啊!”阿谷终于晓得扯下口中破布了,开始拼命尖叫起来。
只是,她被秦素倒挂在这深深的井壁间,呼救声尽数被深井吸去,外面几乎听不见。
秦素并没去管她,只将绳圈分别套在了阿谷两只脚上并收紧,左、右二足各两根绳圈,如此应该足够经得起阿谷的挣扎了。
阿谷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足被什么捆住了,却无法回头去看,只能凭着想象去猜测。这让她又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拼了命地又哭又叫,嗓子都哑了,却仍旧不能停下。
此时此刻,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她的眼前,是黑乎乎深不见底的一片黑暗,一阵比方才还要浓郁百倍的水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鼻涕与口水尽皆倒流,淌过了她满是冷汗的脑门。
她已经约略感知到了脚上的绳索,知道自己被人倒吊在了一个什么地方,可能是水井,也可能就是个石洞。
这个想法让她更加恐惧。
若是上面那人割断绳索,那她岂不是……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阿谷拼命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叫着、喊着,声嘶力竭地哭着、求着,井壁间响起连绵的嗡嗡的回音。
秦素往后站开了几步,蹙了蹙眉。
她没想到阿谷会这么吵。
不过,这样也好。
秦素弯唇笑了起来。
等叫够了哭累了,阿谷应该便能好生回话,倒省得她再去恐吓。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后,井里的动静终于渐渐地小了下来,直到最后,悄无声息。
秦素仰首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眉尖微动。
不会是死了罢。
若真死了,倒可惜得很。
她缓步行至井沿边,探头朝里看去。
井壁间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
秦素吁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谷倒挂的身体,唇角微微一弯,弯出了一道清而弱的语声:“阿谷,这样可舒服?”
阿谷的身体猛地一震,啜泣声亦随之停住。
“女……女郎?”她的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用尽力气想要回头去看,叵耐这般倒挂的姿势,又是悬着空,她便有力气回头,亦看不清那逆月而立的背影,到底是谁。
“嗯,是我。”秦素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谷呆住了,旋即心头一阵狂喜。
六娘子若在此,那她便有救了。
她不及细想,迫不及待地尖声叫了起来:“女郎,太好了,快来救我,我被人……”
“嘘——”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秦素的一声轻嘘给打断了,随后,阿谷便听到了一阵轻柔的笑声。
很清脆、很柔和的笑声,和在阴冷的水汽与满是腥味的气息中,蓦地让阿谷打了个寒战。
冷汗蚂蚁般地爬过了后背,让人止不住心底生寒。
“女……女郎……”过了好一会,阿谷方颤抖着声音唤道,那一瞬间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在叫出这个名称时,她的心底里竟有了一丝恐惧。
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再次笼罩了阿谷的全身。
“我在这呢,阿谷。”井沿上传来了轻柔的回应。
清柔而温和的语声,一如往昔,没有半点变化。
心底的那一丝恐惧渐渐漫延,阿谷的身体开始打起了抖。
直到此刻,她才觉出了事情的诡异。
一个长在闺阁的女郎,孤身现于深夜无人的庭院,看见自己的使女被人倒吊于井中,居然不哭不闹,亦无分毫惧怕,还能像往常一样地说话。
这也……太反常了,反常得让人毛骨悚然。
恐惧一点一点地啃啮着阿骨的心,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地冷。
便在这个瞬间,方才的情形忽然重现于她的眼前:空无一人的石室后院、惨白的月光、鬼影幢幢的石块,还有地上的那件麻衣……
阿谷觉得头痛欲裂,倒挂的姿势让血都涌了上来,她后脑处似是有什么粘稠的事物,正一点点地往下倒流。
阿谷的眼中又流下泪来,阴冷的水汽包围了她。
“想明白了?”秦素悠闲地坐在井沿边上,漫声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秦素也不急,施施然地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柄银亮的剪刀,伸进井壁,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