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山谷上空,山谷中升起层层雾岚之气,寒意从天空匝匝的淋下来,使人不由的全身发抖。一堆堆篝火点燃,照亮了德邦士兵沉悸的面孔。山谷中到处都是断肢残躯,一具具狼藉的尸首浸淫在月光里,即使面上的腐肉还没被吞噬殆尽,也无法辨别生时的容颜。
“唉......”小高坡的一堆篝火旁,雷欧听见四面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父亲,吃点东西吧.....”盖伦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了过来,将翻转着的头盔递到雷欧面前,里面是被篝火炖烂散着热气的肉糜。
雷欧摇头,苦笑:“你吃吧,父亲不饿。”
“父亲,您平日里常常教导孩儿,为将者,当持一颗波澜不惊的心,上不受制于天,下不受制于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今日小小挫败,父亲万万不可灰心,否则将士们如何安心?”
雷欧一愣,伸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盖伦递过来的头盔,“伦儿,你长大了,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父亲,为你骄傲!”
对于雷欧的夸将,盖伦显得有些羞涩,他红了脸,低下头:“全赖父亲教诲。”
“呵呵......”雷欧欣慰一笑,用匕首剽起一坨肉糜送进嘴里。略吃两口后将目光看向盖伦:“伦儿,你现在体力可支持的住?”
“当然,孩儿完全可以率军再冲锋几回。”
“那倒不用,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伦儿,你看到身后那座洞明山没有?”
盖伦顺着雷欧手指的方向探去,远处十里处,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葱葱拢拢的树层层叠叠地长在山峰上,根深叶茂,似一个个小墨点,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彩带上,迎风缓缓地摇摆着。
“看见了,父亲。”
“嗯。”雷欧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沉,低声道:“伦儿,你立刻率所有步军假装撤退,脱离诺克萨斯视线后,悄悄绕道埋伏到那座山上去,两个时辰后,为父会亲自率领龙骑军团前去攻城......”
“不行,不行!”盖伦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急急忙忙的否决道:“父亲,你乃三军主帅,怎么可以以身犯险,还请父亲带着步军去洞明山埋伏,孩儿率领龙骑军团前去攻城。”
雷欧知道盖伦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责怪盖伦不遵军令的行为,只是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我不亲自前去,塞恩这条狡猾的老狐狸是不会上钩的,盖伦,你的任务就是在塞恩进入山谷的时候,率军切断他的退路,跟父亲一起,前后夹击这股敌人,至于我的安全,你就不用考虑了,放心吧,父亲不会有事的。”
盖伦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了雷欧的用意,雷欧是向以自身为诱饵,引塞恩进入我军的伏击圈,从而一举歼灭这个号称百战不败的常胜将军,彻底击溃诺克萨斯守军的军心。
“父亲,孩儿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样太危险了,孩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也觉不会执行这样地军令。”
“盖伦!你在胡说什么?”雷欧阴沉着脸,语气变得十分严厉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是军人,你是德玛西亚的军人,德玛西亚军人守则是什么?兰堡久攻不克,我军锋芒受挫,如果长此下去,军心必然涣散,而且,你别忘了,在班德尔城与艾欧尼亚战线,还有十多万诺克萨斯的精锐部队,一旦让他们喘过气来,增援英格兰战线,到那时,盖伦,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可是......”
“可是屁可是!”雷欧佩剑出鞘,剑锋直指盖伦,眼神凌厉如鹰:“盖伦,我以德玛西亚集团军元帅的身份警告你,这是命令,你要是敢违抗军命,军法从事,决不姑息!”
“父亲......”盖伦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滚!”雷欧呵斥,背过身去。
盖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叩头,重重磕了三下,然后起身向雷欧深施一礼,咬着牙走出了营帐。
“父......亲,保重!!!”
英格兰堡的夜晚不仅是静得出奇,也黑得出奇。除了天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星光,与半轮薄薄的残月外,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将军,你看,敌兵撤了!”
城楼的射击塔下,塞恩正坐在石墩上打盹,听到一名卫兵的呼喊,急忙站起身将脑袋往城堡下探去,果然,原先德玛西亚驻军的山谷,已经看不见敌军的纛旗,数万敌兵正就着寒月踏着烟尘徐徐退去。
“怎么回事?德玛西亚为什么撤退?”塞恩小声嘀咕了几句,再次抬头,目光森冷,像是一潭秋霜怔怔的盯着关下渐渐退去的德玛西亚大军。
“将军,德玛西亚军撤退,千载良机,末将请命前去追杀!”
德莱厄斯轻声说道,低沉的声音涟漪出一丝按捺不住喜悦,冷若冰霜的眼神中透漏炯炯杀意。
听到德莱厄斯的话,塞恩的瞳孔渐渐呈现出深褐色,像是燃烧的炭一般光亮,沉思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雷欧这个人奸诈无比,这肯定是他的诡计。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是,身为军人,不审时度势势必宽严皆误。德莱厄斯,记住,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德莱厄斯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塞恩的话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他也不是傻子,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得罪塞恩,于是他微微垂下脑袋,冲塞恩恭敬地点点头:“是的,将军。”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