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一滴墨落下,污了一页纸。
“姑娘……”夕秋见春晓愣神,忙又唤了一声,春晓把笔放好,一边往外去一边整理发髻衣衫,来到门口,思晨把帘子打的高高的,就见老太太坐着一顶褚色福字软轿被抬进院门,春晓忙下了台基朝前恭迎。
老太太的轿子一直抬到正房门口,佳玉撩了帘子,春晓亲自伸手扶老太太下轿。
老太太站好后,朝周围看了看,道:“近两年身子不爽利,一直没怎么出明松堂,倒是十几年没来了。早前三儿就爱窝在这儿处理庶务,我见他图自在,便允他挨个窗子换了琉璃,一时倒成了太师府一景儿,好多丫头婆子偷偷跑来看,只这里是正经地方,哪容人随意进出?”说着看向春晓,和风细雨的笑,“临时起居还好些,常住总是不方便,那边屏门一出就有外男走动,我看你不如回鸢露苑去,内宅才得呆不是。偿”
春晓虽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可老太太这一出一出的,还是叫她心里发闷。只并不反驳,柔顺的俯身:“是。”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由着春晓扶着进了明堂,请老太太上桌,随即张罗上茶点果子,夕秋侍候左右忙的团团转,“三爷还存着上好的君山银针,奴婢去给老太太沏茶。”思晨也道:“老太太来的巧,灶上才蒸了蜜糕,正好端一碟子来。”
又有思华关窗子,怕风冲了老太太,思华取了极厚实松软的引枕来,侍候老太太靠上。
老太太也笑意融融,道:“都是百伶百俐的好孩子,不用忙叨了,我与你们姑娘说说话,都去玩吧。”
跟来的佳玉会意,走到思瑶几个丫头跟前,双臂一时搂住两个,笑着道:“早前来不敢耽搁,老惦记老太太寻我,今儿老太太就在这,你们姑娘也在跟前侍候,我正可松散松散,与你们一处说说话儿。”
丫头们看向春晓,听春晓说,“都去吧,这有我呢。”这才笑着反挽住佳玉,一起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春晓,老太太瞅了眼她,见规规矩矩的不言不语,表面倒是顺服,没想到敢蛊惑爷们动用鹰隼传信,真是被纵的没个样子了。沉着脸道:“你们爷给你寄信了?”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春晓应声:“是。”
“我听说是鹰隼带过来的,真是这样?”老太太语调微微拔高。
春晓纳闷,满院子的丫头都看见鹰隼飞了来,鹰隼又盘桓在太师府上空清啸许久,只怕满府上下没人不知道,老太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心里疑惑,脸上并不带出来,仍旧恭敬的回道:“是。”
“好大的胆子!”就听哐啷一声响,老太太手边的茶被扫了出去,茶是新泡的,正是滚烫的时候,一下洒在春晓的裙摆上,打湿了黏在腿上,烫的春晓忍不住皱眉。
“婢妾不敢。”
老太太见春晓嘴上认错,竟是站的笔直,跪也不曾跪,看来是身上的倔骨头又作祟了,不禁冷笑:“你还有不敢的?知不知道这鹰隼是你们爷用来处置紧急事务的,你却是没脸没皮的央着他给你寄信,风花雪月的东西值当用一回!”
“我,婢妾……”春晓下意识的想解释,她原本就不知情,且连三爷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央求去?
“你也不用说,把信拿来我看。”老太太威严道。
春晓死死咬着牙关,知道那信拿出来必然还要被老太太一番奚落,且相好两个之间的信哪能给旁人看?便梗着脖子不吭声。
“还不拿来?我叫婆子来搜,你还有体面可言么?”老太太步步紧逼。
春晓心想,自打做了通房丫头,还哪来的体面呢。涨红了脸道:“三爷写给婢妾的都是私密话,婢妾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一定好看。”
这话说的便是指老太太不自重,插手管孙子的房里事,再远点,是不是连房丨事也要管!
春晓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可不连房丨事都管了,敲打过龚炎则,让他雨露均沾。
“什么私密话,不过是诱着爷们没分寸的乱说一气罢了,还不拿出来!”老太太也恼了,龚炎则再霸道在她面前也得眯着,春晓一个小小的妾侍竟敢站她头上吆五喝六,不惩治了还了得!开口就要喊佳玉进来。
春晓一急,从袖子里褪出那封信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嘴里道:“这就是三爷写的,您看见了吧,婢妾没脸叫人搜了去,就此毁了省心。”说完当着老太太的面,把那信笺急促而仔细的撕个粉碎,在佳玉进来的时候就是一把白沫子丢进了茶碗里。
老太太在太师府受人敬畏多年,何曾见过这等架势,一气之下翻了白眼,手指着春晓就往后仰。
春晓唬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佳玉几乎是飞跑过来,搂住了老太太,也幸亏她抱的及时,不然老太太就磕到椅子里,指不定哪磕坏了。
春晓惊魂未定,佳玉尖着嗓子失声喊道:“快,快请孔郎中!……”
夕秋几个丫头在外头听见老太太摔茶碗便已经惶恐不已,但听老太太喊人,佳玉冲进去,几个丫头也互相推推搡搡的往里来,见状不由吓的腿发软,老太太身子不好,若是死在下院,可不是要全体陪葬!
随后整个下院震惊,善为飞跑去请郎中,因太慌张趔趄了好几下。
不说善为去请郎中,只说春晓与佳玉合力把老太太放躺在炕上,春晓取了清凉油来,抹在老太太鼻端和眼角两侧,却迟迟不见老太太醒来,这时春晓额头的冷汗